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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亦到底寫的什麼?」
她哥瞅一眼,鄙夷:「估計和往年一樣吧。」
「往年是什麼?」
李甘抬了抬臉:「桑苑不是小個子掛不上去嗎,那傢伙每年幫她寫一句『希望桑苑夢想成真』,掛得最高。」
李露嗤笑一聲,又挽住胡詩怡胳膊:「你說他是不是傻的?」
李甘看她倆:「反正,我要戀愛了,絕對不要像他這樣。」
胡詩怡抿著嘴角,安靜地笑。
李甘看了一會兒,拍拍手,再次好笑地和她們八卦:「最關鍵的是,桑苑每年的心愿,都如同大佛寺的氛圍,那叫一個普度眾生。」
根據紀亦的觀察。
2003年,桑苑寫:祝福2010年世博會成功舉行。
2004年,桑苑寫:希望美伊戰爭早日結束。
2005年,桑苑寫:願世界再無恐怖襲擊。
李甘覺得今年大概也差不多。
事實也確實如此。
桑苑今年祈願條上寫的是:大熊貓團團和圓圓健康快樂。
陸之遙的祈願紙掛在她旁邊,晃晃悠悠的。
——become a man of success。
***
從大佛寺下去,正好到零點。
秒針對準12的一瞬間,驟然嗖嗖的聲音從無數個方向穿過來,然後「轟」地在城市上空綻放。
天空上頓時開出無數朵閃閃發光的煙花,形狀各異,將整個夜晚點亮,有如白晝。
大家不約而同站住腳步,往上面看去。
桑苑表情很認真,眼睛單薄的線條被忽明忽暗的光芒渲染,也如重重添上一筆,暈出更為濃郁的色澤。
她微微張著嘴,眉毛彎著,看起來心情不錯。
陸之遙站在她左邊。
城市的喧囂把冬夜的寒涼都似乎驅散了不少,陸之遙垂下的手稍稍碰到了她的手背,帶著三分暖意。
無意間的觸碰讓他愣了愣,低頭看了眼。
她手指自然地蜷著,又細又白。
初二時班上組織節目,同學們需要一起表演一支手語舞。
陸之遙天生就對跳舞一竅不通,不管看老師教多少次,他都沒法兒把動作記下來。
眼看著登台的日子越來越近,老師實在是急了,索性讓他同桌桑苑給他輔導。
於是桑苑會趁著下課時間,慢慢教他動作。
她做手語動作的時候,陸之遙就有注意到她的手。
小而纖細,讓他一瞬間想起一句本來死活背不住的古文。
——指如削蔥根。
真是精妙的形容。
那後來,就算他已經把動作全部記下來了,但他還是冷著臉看桑苑愁眉苦臉教他動作。
他覺得他是惡作劇般捉弄人,只是看桑苑在他面前露出挫敗的樣子很有意思而已。
但深藏的端倪他從未追究過。
陸之遙身子稍微動了下。
他堅信自己絕非故意,手背再次擦過她的手背。
只要他稍稍反過手,就能牽住她。
他半晌沒有動作,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等待對方明白暗示之後先動作。
有新的煙花升起。
這次距離他們極近,就是近處居民樓的住戶放的。
一群年級更小的孩子跑跑鬧鬧衝過來,從他們中間穿插而過。
桑苑往旁邊讓了讓,再一想,對紀亦嘀咕一聲,往前面走了幾步。
陸之遙怔忪著掃一眼,桑苑那隻手已經放進了大衣的兜里。
再往上抬眸,紀亦緊隨在她身邊,靠得很近。
他眼睛也同樣閃亮著,嘴角帶著純粹的笑。
莫名的,陸之遙生出些奇怪的感覺。
——這兩人都沒說話,但是他倆之間有種讓別人插不進去的氣氛。
任別人率著千軍萬馬,還是帶著尖兵利刃;任世界針鋒相對,還是危機四伏,他倆都會這樣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坦然面對。
兩個人一起。
他皺了皺眉,很快把腦袋裡面的想法拋開。
最近日夜顛倒的生活實在是太混亂,居然讓他昏沉沉地冒出這種奇怪的想法。
太離奇了。
想太多了。
那兩人又不熟。
***
紀亦停在煙花上的注意力並不多。
事實上,博喻英中每年也會有煙花夜。
一來是為了慶賀學校今年取得成績,二來是宣傳手段,三來是能振奮人心,激勵莘莘學子。
學校的煙花比這個有排場多了。
他覺得自己看個兩三眼就夠了——他真想直勾勾地看桑苑啊,桑苑眼睛倒映著煙花的時候,肯定特別漂亮。
但現在不能。
他只能偷偷摸摸看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此時此刻應該說的話。
「新年快樂。」
桑苑視線收回一些,也同樣說:「新年快樂。」
紀亦抿抿嘴,到底收斂不住,挾了淡淡煙火味的夜風一拂過,他笑容就舒展開。
桑苑看他酒窩愈來愈深,撞撞他:「你笑什麼?」
他個子高,稍微低下頭和她說話:「你知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說法。」
「什麼?」
「新年第一天做了什麼,一整年都會做什麼。」
「嗯。所以呢。」
紀亦毫不掩飾他的期待:「我倆現在在一起,是不是說,我們今年一整年也能天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