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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追問:「梁州鼎上為什麼有這記載?」
邢深簡直要被他問糊塗了:「那不是大禹各地循行,考察民情,記錄上去的嗎?」
炎拓笑了笑:「問題就在這了,大禹考察民情,加以記錄,但是,地梟可以就寶和長生的說法,最早是從誰嘴裡傳出來,以至於一傳再傳、傳到了大禹耳朵里的呢?」
邢深沒理解:「那肯定是最早和地梟接觸的那些人啊。」
聶九羅嘆了口氣,提醒他:「還可能是地梟自己傳的。」
邢深莫名其妙:「地梟……自己傳的?它們為什麼要傳這話?」
炎拓說:「這樣一推,林喜柔說的話是不是就容易理解了?她說,從最開始,就是梟在獵『人』。」
臥槽!
邢深頃刻間如被打通任督二脈,一下子全想通了。
——你們這群傻子,從特麼兩千多年前傻到現在。
——從最最初,就是我們,在獵取你們哪。
他喃喃出聲:「地梟用『就寶』和『長生』為誘餌,來獵取我們?」
聶九羅有點唏噓:「這兩條,擱著古代……別說古代了,就是在現代,有誰能不中套啊。不是有首歌里唱嗎,『世人慌慌張張,只圖碎銀幾兩』,沒錢的想有錢,有錢的,當然就想長生了。」
炎拓蹲下身子,撿了塊石頭,在地上劃了條橫線:「我們假設,這就是黑白澗,人在上頭,所謂的夸父後人在下頭,理論上,人不能下去,它們也不能上來。」
他在橫線上寫了個「人」字,下方寫了「夸父」兩個字。
聶九羅和邢深也蹲下身子。
聶九羅指了指「夸父」那兩個字:「但是它們想上來,夸父逐日嘛,還自稱『逐日一脈』,感覺對太陽的渴望,是刻在骨子裡的。」
炎拓點頭:「可是想上來,得先過黑白澗,『一入黑白澗,梟為人魔』,就變成怪物了,再接著向上,到了太陽底下,又會形貌扭曲、加速衰亡。」
邢深也明白了:「得用一個穩妥的方式,既保持人的形貌,又可以活得長久。他們轉化成人,需要血囊,又得在地下進行,所以……得獵『人』,吸引人進去?」
懂了,地梟的所在,都是極偏僻的山林,這種地方,專事打獵的都很少去,沒點真正的寶藏,誰會跋山涉水往那跑?
而且,林喜柔今時今日對地梟的轉化,都存在著接近三分之一的失敗率,當年估計更差,需要用的人就更多。
所以要有紅利,巨大的紅利,才能吸引到一撥撥的人主動前來。
邢深苦笑:「怪不得林喜柔說我們傻了兩千多年,原來纏頭軍,根本就是被騙過去的,自以為是在狩獵,其實是在被狩獵。」
聶九羅忽然冒出一句:「那不一定,我倒覺得,纏頭軍這步棋,歪打正著,其實是走對了。」
邢深沒懂:「哪走對了?」
聶九羅反問他:「難道不是嗎?」
「這要感謝咱們的秦始皇,做事都是大手筆,修邊牆修成萬里長城,修陵墓能把山給挖空,找地梟派出了纏頭軍。」
「纏頭軍,現在覺得不算什麼,可在當年,算是帝國的最高軍事力量了吧,而且人數那麼多,都能熔金人鑄造金人門,你覺得,那些個什麼逐日一脈,能對抗得了他們嗎?」
炎拓茅塞頓開。
這就好比一群劫匪準備劫持一隊路人,結果遇到了一個團的正規軍。
邢深也恍然大悟:「所以纏頭軍等於是,把它們的計劃給擾亂了?」
聶九羅說:「必然啊,你想想,纏頭軍一進來,立了四扇金人門,基本把地梟和外界阻隔開了,如果不是因為有一道黑白澗重創了纏頭軍,那幾乎都能把地梟給蕩平吧。所以我說,是歪打正著,梟起青壤,直接被纏頭軍和金人門給擋了,沒起成。」
第128章 ①③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感謝始皇帝。
如果當年他派過來的,不是大批量的纏頭軍,而是什麼十來號人的探險隊,那之後的故事,估計就得徹底改寫了。
邢深忽然想到了什麼:「可是林喜柔還是出來了,而且顯然不是從金人門走的。」
炎拓自嘲地笑:「怪我爸的煤礦開得太深了吧。」
給地梟開了個新出口,開出這麼個魔胎來。
聶九羅隱約覺得,事情好像沒這麼簡單:「你忘記興壩子鄉的大沼澤了?那個小媳婦的故事?」
那個大沼澤,顯然也是個出口,只不過那個小媳婦比林喜柔差遠了,「事業」還沒經營起來,就接連出錯,最後鐵水灌下,出口被焊死。
還真的,炎拓心頭髮緊:「還以為一共就四個出口,所以纏頭軍立了四道門,看來當時沒找全,這到底有多少個啊?」
邢深心頭一動,脫口而出:「七個。」
聶九羅驚訝:「你這……怎麼算出來的?」
邢深說:「就是突然想起纏頭軍的那封飛信,上頭被血浸得只剩『夸』、『父』、『七』三個字。」
這一下提醒了炎拓:「夸父七指?」
之前一直想不通「夸父七指」究竟代表什麼,如果是指七道出口呢?夸父在傳說中是個巨人,夸父逐日,倒地之後還在不停地用手扒挖,扒禿了三根手指,還剩七根,每一根,都是一道通往外界的出口。
而那封飛信,是黑白澗里的纏頭軍試圖提醒同伴:不止四個出口,是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