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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就是這樣一一考察九州的土壤顏色、肥力以及物產。
其中有一個州叫梁州,具體範圍不可考,大致是指華山以南、黑水之間,放在今天,咱們去過的石河一帶,秦巴山地的很多地方,都屬於梁州。《史記》里說這兒『田下上,賦下中三錯』,意思是這裡的土地是下上等,肥力一般,那麼收賦稅的時候就不能往死里收,收個下中檔就行了。又說『其土青驪』,土壤是青黑色的,又稱青壤。區別於別處的黃壤、白壤、黑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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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喉結微微滾了一下,備忘錄另起一行,鍵入「青壤」兩個字。
「青壤」這個詞是第二次聽到了,還是華嫂子,拜青銅鼎的時候提過「青壤結穗,開花見果」。
聶九羅目光瞥過他手機,候著他輸入完畢才又繼續:「狗牙這種東西,古名『地梟』,就刻在這尊梁州鼎上——這句話,我晚點會修正,你先這麼聽著就行。」
炎拓渾身一震,聶九羅從上古開講,他還以為要過很久才能聽到正文,沒想到這麼快就點了題。
他忍不住問了句:「地是……土地的地?哪個xiao?」
「鳥字頭木字底的那個。」
原來是那個「梟」,他不再發問,動筷子夾了片牛肚放進嘴裡,味同嚼蠟。
地梟,原來叫地梟。
「地梟的名字里有個『地』字,很直觀,因為這東西,是從地下出來的,而且,只會從青壤的地下爬出來。你把它想像成植物就好理解了,別的土壤種不出來,只有青壤可以。又或者這麼理解,別的土壤,什麼黃壤白壤,對地梟都是有毒的,它只能突破青壤。」
說到這兒,聶九羅抬眼看炎拓:「知道九鼎去哪了嗎?」
炎拓:「還埋在地下,或者……博物館?」
他是真不知道九鼎去哪了,不過,青銅這玩意兒耐久,不大可能腐爛消亡,估計不是待發掘,就是已發掘了。
看聶九羅的表情,他這兩個猜測,應該都是不著四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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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在當年,估計也跟傳國玉璽似的,夏亡了就歸商,商亡了就歸周,東周的時候,鼎還是在的,因為楚王曾經派人去問鼎的大小輕重,碰了個釘子,所以後人才造了個詞,把企圖奪權這種叫「問鼎」。
東周之後,一般認為,九鼎歸了秦國,《史記》也記載說,「五十二年……其器九鼎入秦」,民間還有傳說,說秦國有個大王,就是因為看到九鼎的時候,非要舉一下試試重量,結果重傷死了。總之,九鼎最後見於記載,就是在秦,秦以後,史料就再也沒提過了。
接下來我說的,你就當個野史聽,愛信不信吧。
九鼎入秦之後呢,找了個地方也就放著了,畢竟不是小玩意兒,不適合隨身賞玩,再說了,當大王的都很忙,也不可能整天繞著鼎轉悠。再後來,就到了秦始皇一統六國。
秦始皇統治後期,沉迷於訪仙求藥、尋求長生不老,歷史上記載很多,國人投其所好,獻方獻策的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忽悠。不過,其中還是有兩條,引起了皇帝的重視。
其中一條就是徐福計劃赴東瀛尋找仙山和仙人,有關於徐福的傳說很多,感興趣自己去搜。
另一條就是看管九鼎的官員呈報的。
看鼎這工作你懂的,清閒得很,看守者有大量時間琢磨研究,他上奏皇帝說,梁州鼎上記載有地梟,梟起青壤,地梟這種東西,有兩種特性,第一是『就寶』,『就』是文言詞,趨近、靠近的意思,地梟喜歡靠近寶脈,比如珍寶珠玉什麼的,驅使地梟可能會找到寶物,所以地梟後來還有個別名,叫「嗅金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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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漸漸說到核心了,炎拓沒了吃喝的心思,他想起曾經問過雀茶,自己車上那玩意兒叫什麼,雀茶回答說「招財貓」,當時還以為她是在拿自己尋開心,現在想想,「招財貓」和「嗅金獸」,本質上的寓意是一樣的、都指向不菲的財富。
他注意到聶九羅的茶碗快空了,拎起茶壺給續了一杯。
聶九羅:「秦始皇富有天下,對『就寶』什麼的當然不屑一顧。但第二個就不同了,你可能也猜到了,地梟童顏長生,不但能活很久很久,而且沒有『老』的跡象。肌理不垮,毛色不變。」
炎拓眼前掠過林喜柔的臉。
林姨,林喜柔,這麼多年了,她的確沒有什麼變化,從小到大,他經歷過幾次舉家搬遷,也許正是因為林喜柔總也不老,怕周圍的人看出端倪,才有此舉措。
他沒能克制住:「那地梟……是什麼東西?」
聶九羅答非所問:「上古時代又稱神話時代,很多超能力的神人,很多詭異奇譎的怪物,夏商是個過渡時代,應該存在,但缺少史書記載,到了西周末,一切突然明明白白落地,史料有、實證有、周禮有,具體人物也有,行事紛爭,跟現在也大差不差。那些鼎書上記載的詭譎事物哪裡去了,誰也不知道,還有人猜測說,可能是發生過什麼事,被一次性肅清了。而肅清的時間,就在沒有史料記載的夏商一代、周之前。」
「能當皇帝的人,不會只寄望於一種方式、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總得有幾手準備。所以,下東瀛的寶船他在派人督造,用於尋找地梟的精兵他也在抽調。」
尋找地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