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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底下的那撥人,甭管是跟了他好幾年的,還是新招攬的,抑或是其它場子推薦過來、「跟著熊哥討口飯吃」的,所有人,都要求詳細的個人信息和體檢記錄。
林喜柔沒接:「不麻煩嗎?」
「不麻煩,跟家裡頭關係都遠,首選兼有兄弟姐妹和兒女的。還有,尤鵬碼子大,我把瘦小的都排除了,大塊頭,得用大塊頭補嘛。」
林喜柔嗯了一聲,伸手過去,在一沓紙里撥弄了一回,隨手抽出一張:「就這個吧。」
第106章 ⑦
聶九羅一大早起來,就給自己熟識的醫生打電話,其實昨晚就想打了,但時間實在太晚,沒好意思。
醫生聽完了,先消化一下劇情:「被騙去挖煤兩個多月沒見光?」
聶九羅在這頭猛點頭,自己比醫生還入戲:「是啊,還不給吃飽,一直挨餓,跑過兩次,還被打了。」
醫生聽著都覺得揪心:「現在還有這種事?」
又沉吟了一下:「這個嘛,不大好說。北方冬天是冷,又是礦里陰濕,凍瘡這種屬於正常了,關節炎的可能性也大,濕寒嘛。一直不見光,那肯定不健康,抵抗力會變弱,應該是缺維生素D的,影響鈣吸收,也影響皮膚黑色素的合成,所以皮膚會蒼白。」
聶九羅急湊到床頭櫃邊,扯了張紙過來記錄。
「內分泌可能也有點影響,不見光的話,甲狀腺分泌也會少,人會沒精神。吃喝不規律的話,腸胃功能會受損,盲腸炎……嗯,也有可能。」
聶九羅頭皮一陣陣發麻:「有可能會落下……這麼多毛病?」
醫生呵呵笑:「又不是鋼筋鐵打,你自己想想,鐵打的人去了那環境還會上鏽呢。人一出生,一輩子都在修補啊,運氣好的小修小補,運氣不好大修大補。實在不放心的話,建議做個體檢。另外啊,身體方面還是小的,就怕精神出問題,心理應該會挺敏感,嚴重點的,心理抑鬱都有可能。」
聶九羅也怕這個,炎拓其實不算外向的人,初見時甚至稱得上封閉,想向她拿消息也是來硬的,實在奈何不了她才被迫坐下來和她「聊天」。
她說:「那該怎麼辦呢?」
醫生說:「只是有可能,不一定條條中。總之呢,就先儘量生活規律,飲食清淡,多吃水果蔬菜,適當鍛鍊一下,剛開始總會有點不適應,慢慢來,有個過程。比如你說他不喜歡開大燈,那也正常,眼睛受不了嘛。」
聶九羅:「那老把自己藏著、不願意見人……」
醫生覺得都正常,想了想又問:「他現在形象上,和之前差距大嗎?」
聶九羅說:「我去派出所認人,起初都沒認出來。你想想,一直挨餓,有點瘦脫形了,穿衣服也顯得空蕩蕩的。」
醫生笑:「不奇怪,你就問問你自己,換了你成那樣,你願不願意見人?」
那倒是,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換了她在地牢,炎拓來找她,她寧願在頭上罩口鍋,也不想炎拓看到她的臉。
聶九羅也笑起來:「男人也會有容貌焦慮嗎?」
醫生說:「第一,容貌焦慮不分男女;第二,這個不叫容貌焦慮,這個只能叫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放下電話,聶九羅把記錄的紙捲成了卷,一條條回憶醫生說的,她得讓盧姐提前復工,給炎拓全方位進補,假期嘛,就按三倍工資算好了。
想著想著,又想起了那句「愛美之心」。
聶九羅低下頭笑,看不出來,炎拓還有愛美之心呢。
既然他近期挺敏感的,那她遷就一下他好了,儘量給愛美的小孔雀鋪個台階、保全面子。
***
年初四,街上很多店鋪都開門了,雖然是鎮子,依舊熱鬧,聶九羅出去逛了一圈,給炎拓買了手套和一頂帶檐的黑色棒球帽,給余蓉買了爵士帽,又打包了早餐,回去之後依次掛各人門把手上,掛完不忘敲門:「吃飯啦。」
然後施施然回房,有一種事了拂衣去的灑脫感,直到余蓉嚷嚷著「走了走了」的時候,才又開門出來。
先看到余蓉,腦袋上扣著爵士帽,一臉不耐煩,看見她就發牢騷:「你自己戴帽子,就非得給人也整一頂是嗎。」
聶九羅心情好,笑嘻嘻的:「安全起見嘛,又不是沒給你選擇,要麼跟我換,要麼塑膠袋。」
余蓉很嫌棄地看了眼她頭頂的小紅帽,心說,你就不怕被狼給吃了。
身後門響,是炎拓出來了。
兩人循向看去。
余蓉無語了,又是帽子。
聶九羅迎上去。
炎拓穿上棉服了,棉服挺厚實的,也就不顯身子單薄,口罩帽子和手套一上身,多了層屏障,心理上進了安全區,精神似乎也昂揚了很多——就是今天天氣挺好的,陽光挺大,他剛一跨出門,就又退了回去。
聶九羅問他:「陽光刺眼了?」
本來,她還想給他買副墨鏡來著,可是眼鏡店沒開門。
炎拓眨了眨眼睛,確實有點刺,即便有帽檐遮著,眼睛還是有點酸澀。
他說:「還好,過一會就好了。」
聶九羅伸手給他:「沒事,到車裡就好了,你閉著眼,我牽你過去。」
炎拓把手給她,隔著手套,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手,聶九羅卻覺得奇妙:男人的手本來就大,再加了雙黑色皮手套,皮質粗硬,泛著植鞣皮味兒,兩相交握,她貼了創可貼的手顯得尤為白皙纖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