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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拓發的。

    ——今天能理個髮嗎?

    ***

    聶九羅給自己相熟的美髮師打電話,請他晚上抽個空,帶足了理髮工具到家裡來,做單私活。

    估計是店裡事多,美髮師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天上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聶九羅把美髮師引進房間,本來是想在邊上看著、順便給點意見的,後來一想,都攢了這麼幾天了,也不著急這一時三刻。

    她帶上門,留兩人在屋裡交流,自己倚到門邊,開了檐下的燈,就著暈黃的燈光,看漫天的雨和雨下的小院子。

    這是春雨呢,春雨貴如油,冬天的雨是陰濕的,但春雨就不一樣了,潮里也帶勃勃生機。

    真新鮮,她又在等一個男人剪頭髮,從前,可都是她不緊不慢地做髮型、別人等她。

    豎起耳朵仔細聽,能聽到又細又碎的、剪刀咔嚓的聲音。

    盧姐已經忙完回房了,窗簾上映出她的影子,應該是在看劇,怪專注的,很久才挪一下身子。

    特別寧謐又閒適的氛圍,如果不是有電話打進來的話。

    來電顯示是邢深,看到這名字,聶九羅心下一緊,頓了幾秒才接聽,總覺得撳下這鍵,接聽的不止是電話,連帶著也是給這兩天的安閒日子畫下了休止符。

    她先開口:「是不是老牛頭崗上來人了?」

    邢深:「來人了,不過跟丟了。」

    頓了頓又解釋:「沒辦法,他們一進坑,發現尤鵬死了、炎拓不見了,立刻就警覺了。」

    聶九羅嗯了一聲,以示理解:只要林喜柔那頭一警覺,必然就會防範跟蹤,這種時候還硬跟,只會暴露自己。

    她問:「當時什麼情況?」

    邢深說:「這次來得人多,所以根本沒法突襲下手。三輛車,其中一輛是小貨車,停下之後,從貨車車廂里抬出一個大木箱,打得跟棺材似的,一路抬進礦坑的。」

    聶九羅有點緊張:「木箱是用來裝尤鵬的?」

    「有這可能,轉移炎拓,套個頭套就行,只有轉移尤鵬需要避人耳目,才用得到木箱。這次陣仗挺大,你們動手還挺及時的,遲個幾天,可能就撲空了。」

    聶九羅輕吁了一口氣,手心有些發汗。

    好險啊,也是夠幸運。

    邢深:「確定跟蹤沒希望之後,我這裡安排給林喜柔發了條信息,大意是炎拓我們已經找到了,也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她不用白費力氣找,找也找不到,還是認真考慮一下換人的事吧——消息發出去,跟石沉大海似的。但我估計,她八成也坐不住了,一兩天之內,必有回音吧。」

    一兩天之內,必有回音。

    這趟的回音,估計響動不會小,說不定,是一錘定音的那種。

    正恍惚間,聽見美髮師叫她:「聶小姐,費用還是從你卡里扣?」

    ***

    送完美髮師回來,雨又密了,雨檐下本來是滴滴答答,現在連成了細密的線。

    聶九羅看到,炎拓站在門裡頭、檐下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來,倚在門邊不走了:「人家Tony都看到你了,我還不能看?你躲躲藏藏幹什麼?就剪了個腦袋,還能驚艷到我?」

    炎拓也笑了,他其實沒這意思,只是剛好站在了那裡,讓她這麼一說,反而真像那麼回事了。

    他走上前去。

    聶九羅借著檐下的光看他:「讓我瞧瞧,也好幾天沒見著了。」

    說來也怪,第一時間注意的,是炎拓的手。

    他的手好得挺快,畢竟她這兒,氣候本來就偏暖,而且,凍瘡膏也挺給力,如今一雙手上,雖然瘡疤沒那麼快消,但好歹看起來,是雙正常的手了。

    聶九羅伸手牽住他的手,還是粗糙的,但是掌心很暖,看來體內的氣血是挺足的了。

    再看臉,其實還是瘦削的,但養出了氣色,尤其是眼睛,有神了,不像之前,整個人都是枯槁的、生命力都熬幹了的感覺。

    髮型……

    說不上來,接近板寸,反正剪短了,很整齊利落,想想也是,摸爬滾打的,這樣方便。

    聶九羅說:「這不是挺好的嗎?再補一陣子,曬曬太陽,就差不多了。」

    說著抽回手,猶豫了一下之後,又抬起來,去碰他的臉。

    臉上還是缺點肉,消瘦的叫人心疼,Tony剛應該也幫著修面了,胡茬是沒了,不過下巴一周依然刺手……

    炎拓沒動,垂眼看她。

    聶九羅心裡砰砰跳:她這個行為可是有點越界的,炎拓真不準備回應一下,比如抱她一下什麼的?盧姐還說有了好感,再牽個手吃個飯就差不多了,現在看來,有點難辦啊……

    正想著,只覺得腰間一緊,下一秒,結結實實撲撞進他懷裡。

    聶九羅把頭埋在炎拓胸口,順便把笑也埋住,聽雨聲連綿,覺得這一刻也像雨,綿軟酥潤,久一點,別太快過去才好。

    她還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得不錯的,不是嗎?

    有居處,有生活,也有足以讓自己安身立命的小工坊,喜歡花就去折一支花,喜歡樹就去栽一棵樹,喜歡一個人,像蝸牛一樣彎彎觸角,探探風聲,可巧,那人的觸角也朝她彎了彎。

    炎拓沒敢用太大力氣,卻又忍不住總想抱更緊些,他人生中太多縹緲的東西,這是唯一溫暖而又實在的了吧?真奇怪頭幾次見面時,他對她從沒起過什麼心思,就想著怎麼下狠手、把她給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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