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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向看去,正是炎拓,他抱著胳膊倚在牆邊,答得不慌不忙,見老蔡看他,回以禮貌的一笑。
老蔡有點尷尬,畢竟這半年,他給炎拓找的麻煩不少,但同時也如墮雲裡霧裡,覺得這對答特別魔幻。
炎拓看出了他的疑惑,但又不好解釋什麼,只丟了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這當兒,聶九羅也看見老蔡了:「我正要找你。」
又指閱讀區的沙發:「來,坐下聊。」
感覺有些詭異,老蔡心頭納悶:聶九羅那架勢,仿佛他是給她跑腿打工的。
他滿腹狐疑,才剛邁開腳步,炎拓三步並作兩步,在他耳邊吩咐了句:「不管她說什麼,都順著捧著,原因晚點跟你解釋。」
***
聶九羅的要求讓老蔡大吃一驚。
她要開個展。
聶九羅想開個展,老蔡一直是知道的,不過,兩人也曾達成過共識:目前還是以揣摩學習為主,首展並不著急。
驚愕之下,他也忘了炎拓的吩咐,實事求是:「阿羅,我覺得你各方面都還欠火候,當一個人天賦不足的時候,真的就要靠資歷去熬火候……」
聶九羅微掀了眼皮看他:「你說誰天賦不足?」
說這話時,眸光微沉,幽深得讓人有點害怕。
炎拓用力咳嗽了幾聲,不易察覺地靠近兩人,這樣,萬一老蔡有危險,他好第一時間施救。
老蔡是個生意人,慣會察言觀色,當下沒敢在「天賦」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結:「不是,你上次不還說,要系統研究一下葛姆雷啊、麥克唐納等人的風格,西為中用……」
他列的這兩個,都是世界級的雕塑大師。
聶九羅哦了一聲,說:「這都什麼垃圾。」
然後通知他:「你幫我安排,半年內,我希望就把國內的個展給走起來,至於作品方面,你不用擔心,我會如期提供的。」
說著向外揮了揮手,那意思是: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老蔡一頭霧水,起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聶九羅。
她看起來可真不像是開玩笑。
又去看炎拓,炎拓朝樓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下去談。
***
這個季節是小院的花期,月季開得正好,桂花樹也一樹蓬勃、蓄勢待發。
沒等老蔡發問,炎拓先發制人:「阿羅這人,好勝心很強,她其實很在意你說她天賦不夠這事。」
老蔡想解釋一下:「天才畢竟是少數,能當人才就很好了,我也是幫她認清自己……」
炎拓表示理解:「這幾個月,她其實是去……反正就是各種把自己和外界隔絕、揣摩學習各類古雕塑造像,有點太投入了,所以性情突然就變得很偏激,行為也相對古怪。」
老蔡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古往今來,為了藝術瘋魔的人不少,不過他一直以為,聶九羅比較接地氣、不是這一掛的。
他說:「那辦展的事,她是隨口說說吧?」
炎拓搖頭:「你就一切順著她來吧,該準備的全準備起來。我想過了,全國巡展,也就在各地租幾個場地,觀眾可以雇,媒體採訪可以找人演,費用我解決,渠道上你幫個忙……總之,讓阿羅儘量順心如意、千萬別發脾氣,興許這樣,能慢慢好起來。」
讓聶九羅事事如意當然是其中一個考慮,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個展的籌備很繁雜,他希望聶九羅有事做,這樣的話,她就無暇分心,也就不會再生出別的千奇百怪的事來。
老蔡心有戚戚,抬頭看向二樓:「怎麼就搞成這樣了?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啊?」
炎拓嘆了口氣,也朝二樓看去:「不知道,可能對藝術……太執著了吧。」
第152章 ①①
炎拓的猜想沒錯,聶九羅一旦有事可忙,生事的概率就大大降低:別說走出小院了,簡直是長在了工作檯邊,連下樓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炎拓在一樓的客房裡住下來,其實需要他忙的事已經很少,但他不敢離開,畢竟聶九羅的情況並不穩定——看似不鬧事,但一鬧起來就是大事。
老蔡隔三差五過來一次,到底是在「籌備個展」,得有個繁忙的樣子、讓聶九羅看到進度,這樣才顯得真實——費用已經不需要他操心,在做戲上還不積極點,心裡過意不去。
第二次過來的時候,正趕上聶九羅出了第一批圖稿,老蔡隨手拈起一張看,心裡突地一跳,又把剩下的幾張都拿過來,走到窗前對著日光細看。
看完之後,下樓找炎拓。
炎拓正在灶房裡剝毛豆,這是盧姐看他閒得實在發慌,丟給他打發時間的活。
老蔡問炎拓:「阿羅都是去哪兒閉關揣摩的啊?」
炎拓對雕塑造像的所知也有限,於是含糊以對:「也就敦煌、龍門,麥積山一類的。」
老蔡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又問:「有拜個師父什麼的嗎?」
所謂的「拜師」,不用行禮入門那麼複雜,指的是有人從旁點撥。
炎拓看看老蔡,又看他手裡的幾張畫稿:「怎麼了?」
老蔡把畫稿遞給他,又從手機里翻出一張畫稿圖片:「這是阿羅去年畫的,你看有什麼區別嗎?」
炎拓看了又看:「都挺好看的啊。」
真是外行看熱鬧,老蔡把畫稿拿回來,懶得多做解釋:「總覺得,比之前更流暢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