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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多不適呢,炎拓沒親歷過,只能靠想像:也許像長住溫帶的人去到極寒,處處是煎熬;又也許呼吸到的空氣和身體承受的壓強有異,捱的時間一久就會崩潰。
聶九羅點頭:「真不見。」
炎拓覺得可惜:「也許這輩子,也就見這麼一回了。」
聶九羅笑笑:「只是不相認,我躲在邊上,看看她就行。」
看看就行,知道大家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就好。
但不適合讓裴珂知道她又活過來了,她對這個母親並不了解,分開了這麼久,就更難揣度她的心思了。
萬一她對水下石窟起了心思呢?泥壤做成的女媧像都能被白瞳鬼奉若神靈,更別提女媧肉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行至金人門,分工如前,孫理他們守門,炎拓等一行四人帶著設備去澗水。
一路平順,蔣百川沒個影蹤,連放逐進來的那些畸形地梟都沒遇到,余蓉推測是季節變換、這一帶的食物不多,地梟得逐食而走,轉移去別處了。
畢竟青壤太大,地下也太大了。
已近冬日,澗水雖然比之前平靜,但也更為陰寒,反不適合下水,炎拓塗抹過的那些夜光漆的字,因為時間過去太久,即便有手電光照上去,也不大能顯光了,或者只能顯示一小部分,斑斑駁駁,跟狗啃似的。
余蓉感慨:「每次來,都覺得光照是個大問題。」
手電方便,需要電池,太陽能燈號稱可循環利用,需要太陽光先補,夜視儀好用,但問題來了,需要充電,即便是軍用夜視儀,也支撐不過一日夜。
高科技設備,在浩瀚的地下,威風不過多久,就水土不服,紛紛躺屍。
余蓉覺得,最完美的法子,還是弄顆夜明珠來,那才是光照的永動機,但夜明珠的材質,本身就是個謎,慈禧太后陪葬的那顆,在1908年已經價高一千零八十萬兩白銀,實在搞不起。
雀茶接話:「所以我們不適合下頭啊,沒了光,我都想像不出該怎麼活。」
聶九羅忽然冒出一句:「不是有一句話說,自然界為一切生命提供出路嗎,白瞳鬼沒有太陽,但它們的眼睛白亮得不像話,像是自帶了一對小的似的。」
白瞳鬼是瞎子還是自帶了一對小太陽,炎拓不感興趣,他招呼大家:「幹活吧。」
***
既然是想來見人,當然得做一些嘗試,而不是站在澗水邊乾等。
往裡喊話不現實,纏頭磬和樂人俑也都毀了,炎拓和聶九羅她們想來想去,想到利用一點。
黑白澗是有風的。
的確有風,離著澗水很遠,都能聽到隱約的風聲,近時就更明顯了。
炎拓想送一些紙條過去,在上頭用夜光材質寫下或印下簡單的約見請求,利用風的播揚,讓紙條最大範圍地被傳播。
只要數量多,總會被看到的,而看到了,就有見面的可能,畢竟裴珂答應過他,會讓他見見炎心。
一開始,他計劃用無人機送,但下頭地勢複雜,可見度幾乎為零,無人機撞機的概率太大,炎拓從現代兩軍交戰時投遞傳單的宣傳彈以及彩帶爆竹得到啟發,聯繫了相關廠家,藉口要在開業慶典上使用,定製了專門的彩花彈以及可以用於發射的兩門拆卸式小禮炮。
該幹活了。
炎拓和余蓉組裝禮炮,聶九羅和雀茶則忙著準備彩花彈,很快,兩門小禮炮就架設好了,炮口傾斜,遙指澗水對岸。
臨門一腳,雀茶忽然擔心:「萬一把它們招上來了,又像上次一樣,把我們給逮下去,那可怎麼辦啊?」
炎拓說:「賭一賭吧,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
他指了指彩花彈:「彩片上,要麼印炎心的名字,要麼印裴珂和我的。裴珂是個聰明人,能猜得出我這趟來只為見面。她上次就沒留我,這次應該也不會。」
彩花彈上膛,左右兩門小禮炮齊發。
聶九羅在邊上靜靜看著。
因為是「慶典」使用的,小禮炮自帶聲響效果,這荒寂的青壤,大概從來也未曾出現過如此喜慶的聲音。
一枚枚彩花彈,嗖地越過澗水,沒入遙遠的、不可知的黑暗,然後遠遠爆開。
彩花彈用紙,多有炫光效果,再加上字體材質夜光,所以雖然爆在遠處,但隱約能看到微弱的光跡。
今日量是一百枚,炎拓安排好了,接下來,孫理他們會每日往這頭送新的,這一趟,放足七天的禮炮,能不能召喚出人來,聽天由命了。
一百枚放完,周遭重又陷入沉寂。
澗水嘩啦,風聲大作,聶九羅看不到,但她想像著黑暗裡起的大風是如何卷揚紙片,往每一個犄角旮旯輸送。
居然還看到了被吹回來的紙片,零落的幾張,在澗水上方轉搖了一陣子,像掉隊的、驚慌失措的蝴蝶,落進水裡漂走了。
余蓉眯縫著眼睛,端著夜視儀看對岸:「也怪哈,天冷了,我們上頭颳大風,它們下頭也颳風。」
又拿胳膊肘碰了碰炎拓:「一枚彈,裡頭有一百張嗎?」
炎拓說:「差不多。」
余蓉唏噓:「一百乘一百,那今天放了有一萬張進去了,七天七萬,嘖嘖,咱給下頭製造了多少垃圾啊。」
雀茶:「紙是可降解的吧,這不叫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