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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現前腳剛走,林伶就到了,還抱了瓶插好的花,奼紫嫣紅、葉翠蕊嬌,往桌子上一擱,整個屋子都多了幾分生氣。
炎拓說了句:「挺好看的。」
回想之前的日子,在豬場陰暗的地下囚室里過活,耳邊還常傳來孫周撕心裂肺的慘叫……
相比現在,真是恍如隔世。
林伶拖了張椅子過來坐下:「我給林姨打過電話,她剛好在回來的路上了,估計半個小時就能到。」
炎拓嗯了一聲:「她去農場了?」
農場,也就是掛他名下的那個中藥材種植場。
林伶點頭:「帶狗牙去的。」
「去幹什麼?」
林伶輕笑一聲,壓低聲音:「去幹什麼……能讓我知道嗎?」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沉默了一下。
頓了頓,炎拓岔開話題:「那孫周呢?」
林伶茫然:「什麼孫周?」
炎拓:「和我一起關著的。」
林伶:「和你一起關著的,不就是狗牙嗎?」
這其中看來有偏差,得兩頭梳理,炎拓示意林伶先說。
***
事情倒不複雜,一個大活人忽然失聯,一兩天還能等,三五天一過,就得找了。
再加上這期間,林喜柔還接過一個炎拓手機打過來的電話,來電者說手機是撿到的,問她是誰、怎麼歸還手機。
林喜柔答是醫院護工,還提供了公司地址(反正網上查得到),請對方把手機寄回來,說機主回來之後,一定會有答謝,然而奇怪的是,電話旋即掛斷,那以後,也再也打不通了。
一開始,大家沒往壞處想,只是局限於電話查訪,查著查著,覺得不太對,失蹤得太徹底,就不像一般的失蹤了。
林喜柔先指派得力助手熊黑帶人到石河縣實地尋人,再然後著急了,帶上林伶親自去了。
林伶說:「實在沒線索,就只好懸賞找人了,林姨這種當然不出面,我以公司助理的身份主理。」
說到這兒,林伶哼了一聲:「過濾之後,跟我面談的有三個,這人有沒有問題,一見面一交談基本就知道了——那個司機老錢和開旅館的老頭都老實,讓錄視頻就錄視頻,拿到錢之後,高高興興走了。」
「唯獨那個叫大頭的,屁事一堆,不同意我定的約見地點,說不安全,要在他說的地兒見;不肯出示身份證件,要保護隱私;也不錄視頻,說侵犯他肖像權。」
炎拓心下透亮:「他這是故意和你們接觸,想掏我們的底。」
林伶點頭:「這還沒完呢,聊完之後,他跟蹤我。林姨說,將計就計吧,讓熊黑反過來跟蹤他,這一跟就跟到了板牙。」
「熊黑你懂的,性子躁,手又毒,再加上看到你和狗牙都不成人樣了,當場就炸了,一把火燒了豬場不說,還把一個女人推火里去了。」
炎拓一怔:「多大歲數的?」
「說是四五十歲吧。」
那多半是華嫂子了,炎拓沉默半晌,說了句:「熊黑不該這麼做。」
林伶接口:「是啊,林姨狠狠罵了他一頓。他這一燒,線索都沒了,還打草驚蛇,那個大頭,再也找不著了。」
炎拓腦子裡忽然閃過一絲什麼,太快,沒抓住,只是下意識問了句:「線索都沒了?」
「對啊,」現在說起來,林伶還有點忿忿,「那個村子,本來就沒住多少人,救火的都沒幾個,打聽下來,豬場是外鄉人租的,什麼名姓不知道,遇到個攔車的,還是個傻子,你說熊黑是不是手賤?就因為那女的咬下他胳膊一塊肉,他就把人撂火里去了——你至少先套出點話來啊。」
炎拓沒吭聲,腦子裡還盤桓著那句「線索都沒了」。
林伶沒注意到他的反常:「幸好還有你,你要不醒,那真是一籌莫展了。」
炎拓嘴唇有點干:「狗牙沒說什麼?」
林伶搖頭,再次壓低聲音:「我沒見到,不過聽熊黑下頭的人說,狗牙似乎是死了,不知道真的假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農場地下二層……」
她沒再往下說,突地打了個寒噤,不安地朝門的方向看了看。
炎拓低聲說了句:「那件事,能不提就不提。」
林伶趕緊點頭,似是覺得話題太沉重,刻意說點輕鬆的:「對了,你幹嘛把人家漂亮姑娘給扔了啊?」
炎拓沒反應過來:「什麼扔了?」
林伶抿嘴一笑,掏出手機,翻出張照片朝向他:「這個聶小姐啊,起初實在沒線索,林姨還說要查她呢。」
然後大頭出現,順藤摸瓜,找到了炎拓和狗牙,聶九羅這條線,也就自然被認為是沒什麼價值、丟開了。
炎拓盯著那張照片看,那其實不單純是照片,是張雜誌刊頁,聶九羅穿著經典藍色的棉質吊帶、黑色束口的燈籠褲,赤腳倚坐在舊式的木質窗扇邊,略低了頭,蹙眉凝思,窗外是虛化的綠樹,兩隻手上沾了不少泥漬。
隨意中有種很閒適的美,這是張很成功的工作間隙抓拍。
「雜誌圖?」
林伶點頭:「她在雕塑的圈子裡還挺有名,網上搜到挺多。」
炎拓喉結微微滾了一下,也顧不上身體不便,手臂硬撐著欠起身體:「其實,她……」
話還沒說完,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在這兒也好,在種植場也好,不敲門就直入的,只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