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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頭,畏縮出戰的螞蚱也遭遇了滑鐵盧,它剛撲住一頭梟鬼,惡狠狠地拿尖爪去抓,旁側立刻有兩三隻其它的梟鬼沖了上來。
多對一,如群狼博兔,螞蚱瘦小的身形立刻消失在視線里,只能看到幾隻梟鬼的肩頸不住聳動起伏。
邢深急火攻心,大叫:「阿羅!」
聶九羅腦子裡突突的,撇開其它,邢深有一句話是說對了:她做瘋刀,也是在救自己。
她迅速翻回牆內:「幫我爭取時間!」
邢深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有八九分成了,心裡又是興奮又是感激,大吼道:「不要亂,圍成圈,給聶二拖點時間!有希望的!」
聶九羅直衝到炎拓身邊,一邊拔刀一邊吩咐他:「給我水,蓋擰開,馬上。」
炎拓不明所以,但輕重緩急他是知道的:沒人會在生死關頭想喝水,如果她要,這水一定至關重要。
他迅速卸下背包,從裡頭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同一時間,其它人聽到邢深的吩咐,知道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立刻自發圍成了小圈,把聶九羅和炎拓護在了中間。
馮蜜雖在圈外,但也算是緊貼在側,沒有離得太遠。
炎拓眼見自己暫時不用上陣,趕緊把槍拋給了余蓉。
聶九羅飛快地拔出匕首,生刀死刀雙分,也虧得祖上能流傳下「刀身相互磋磨」這個法子,刀的保養,很大程度上在於護刃,誰會窮極無聊,拿刀刃瞎磨著玩呢?
待要磋磨時,才想起沒地方承接粉末,又催炎拓:「伸手,手心過來。」
這當兒,耳畔槍聲四起,顯然是對方的攻擊已到身側,炎拓周身一陣陣發涼,還得摒除干擾、專注眼前。
他伸出手。
聶九羅低下頭,手上微顫,儘量快地磨動刀身,果然如邢深所說,有微薄的粉末簌簌而下。
想想也真是稀奇:不管生刀死刀,刀身都異常堅硬,平時不管怎麼磕磨也不會有傷損,沒想到雙刃一碰,居然能有這效果,妥妥的相生相剋。
身側突然一空,是離得最近的那人被拖倒在地,聶九羅朝向那一側的身體都發麻了,口中默數著九下一過,一把抓住炎拓的手,低頭全舔了。
入口也來不及咂摸是什麼滋味,劈手拿過礦泉水瓶,仰頭骨碌一口送服下去。
水是涼的,順著喉管而下,激得聶九羅打了個冷戰,脫口說了句:「炎拓,你能不能……」
——緩不過來,會瘋。
人遇事應報最積極的態度,寄最好的希望,但也做最壞的打算。
萬一她真瘋了呢?
閃念間,她想起小時候見過的、在大街上遊蕩的瘋子:蓬頭垢面、破衣爛衫,說話時涎水順著嘴角往下流,發病了還脫掉衣裳滿街走。
毫無體面可言。
她不想做這樣的人。
可是,她自幼失怙,又沒有可靠的親屬,老蔡是朋友,但老蔡承擔不起她這個累贅,她不知道要把自己交託給誰。
炎拓,你能不能照顧我,讓我即便瘋了,也能體體面面的、不受人欺辱?
不過,只是一閃念,這念頭就消了。
算了。
她和炎拓才剛剛開始,遠沒到什麼「生死不渝、不離不棄」的地步,她憑什麼讓他接下這麼大一個負擔呢,換了是她,剛交往沒多久男朋友就瘋了,讓她承諾照顧一生一世,她覺得自己可能也做不到。
算了,看運氣吧。
炎拓陡然間面色一變,一把攬過她身子:「小心!」
近身戰了,槍已經不管用,再說了,子彈基本耗盡,生死有命,存續看天吧。
抬眼間,已經是見鬼多而見人少,聶九羅一咬牙,刀分兩手,覷准離得最近的那個梟鬼,一刀掄下,然後抬腳就踹,順勢拔刀。
剛一拔出,又一個梟鬼衝到面前,聶九羅正待抬手,就見槍托從旁砸至:是余蓉正好瞥到,順手幫了一記。
兩人真是連目光都來不及交匯,立時又各戰各的去了,當此刻,身周慘呼聲、詭笑聲、呼喝聲不絕於耳,不斷有人被拖倒在地,然後滾翻抱作一團。
聶九羅才剛掀翻一個梟鬼,眼前白色光道一閃,有個白瞳鬼,直直撲了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得以近距離和白瞳鬼正面相對,不得不說,白瞳鬼長得很像人,但又和人有本質的不同:它們的眼瞳相對外擴,上下眼瞼皮層厚而外翻,或許是因為當慣了頂級的「肉食掠食者」,口周一帶相對發達,齜牙時,能明顯看出牙齒更加尖利。
另外,白瞳鬼是穿衣服的。
不過,絕對不是什麼精裁細作的布料,也不講什麼形制,只是裹身那麼一包,而且,這衣料不像布,更像是地衣藻類之流。
來了,既然都到眼前了,不信傷不了你。
聶九羅牙關一咬,翻刀在手,向著這白瞳鬼面門就劈,哪知刀尖剛剛下掛、還沒挨到對方的臉,小腹間忽然一陣絞痛。
不止是絞痛,連痙攣都上了身,聶九羅幾乎挪不開步子,握刀的手一陣陣發抽,白瞳鬼一爪抓進她左肩,幾乎是提起她的身子就往外扔。
近旁的炎拓剛剛打發掉一隻梟鬼,一瞥眼看見聶九羅的身子飛出去了,心頭一激,不及細想,飛身就去撲她,哪知差了寸許,眼睜睜看著她整個人都出去了,急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