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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沒聽懂,但這不妨礙他接話:「入伙怎麼說,談生意又怎麼說?」
「入伙呢,我們說了不算,得能做主的定。談生意,那當然也得跟他談。」
「能做主的,就是那個姓蔣的?他幹什麼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雀茶心說果然,哪會是什麼「開車經過」,連當家的姓什麼都一清二楚,這分明就是目的明確、直奔板牙來的。
「忙要緊事去了,幾時回來,要看事情順不順利……少說也得七八天吧。你不嫌棄,就在這住下了等,反正村里空房多。或者,過幾天再來也行。」
說到後來,她嫌腳底下涼,抬起一隻腳往另一條腿的小腿肚子上蹭暖,腳趾甲被水洗過,亮晶晶的。
或許是已經聊上了,她話也多起來:「帥哥,你現在是單幹哪,還是跟人合夥?」
「合夥。」
雀茶「哦」了一聲,多少有點失望:單幹多好,現在就能端他了,端一個就是端全家,便利。合夥麼,那就不能輕舉妄動了。
「那個姓蔣的,現在能聯繫上嗎?」
「帥哥,你這就是不懂了,只有他找我們,我們哪能聯繫得上他啊。你放心,等他電話打來,我會跟他說。」
炎拓不置可否,過了會,話鋒一轉:「我車上什麼味?我怎麼聞不到?」
雀茶咯咯一笑:「你當然聞不到,我也聞不到,挺好奇到底是什麼味兒的。」
「大頭能聞到?」
雀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沒接話,把話題又岔開了:「帥哥,我打聽一下,你手上多少貨啊?」
「那得看你們要多少。」
雀茶明顯怔愣了一下,她喉口微微滾動,聲音都有些變了:「價錢呢,開多少?」
再這麼一問一答下去,怕是要露餡,炎拓就在這裡收口:「具體的,我只跟姓蔣的談。」
板牙是個驚喜,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從雀茶嘴裡掏話,但她只是個小角色,所知有限;二就是虛與委蛇放長線,冒更大的險,會會那個老蔣。
他願意冒這險。
他站起身:「我過幾天再來。」
雀茶有些意外,不過她也明白欲速則不達:「也好,帥哥怎麼稱呼啊,老蔣回來之後,我好向他通個名姓。還有,方便的話,留個手機號吧。」
這些信息遲早查得到,隱瞞也沒意思,炎拓實話實說:「炎拓,雙火炎,開拓的拓。」
他把手機號報給雀茶,屋裡沒筆,手機也不知道扔哪去了,情急之下,雀茶開了根眉筆,把號碼記在了梳妝鏡上,寫得很快,手有點發顫。
這細節讓炎拓明白,他為自己立的這個人設,於對方來說,相當重要。
看來用不了幾天,他就能見到那個姓蔣的了。
他都走到門口了,又轉回頭:「再問一句,我車上那玩意,你們把它叫什麼?」
雀茶說:「叫招財貓啊。」
炎拓覺得這回答挺假,但她神色又不似作偽。
他離開了小樓,走出十多米遠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嘬哨,回頭時,看到雀茶倚靠在二樓窗口,笑得甜蜜而又柔媚,她本身皮膚就很白,被燈光一照,整個人簡直亮到發光。
她的手裡握了一把豹摺疊式的三用手弩,弩上已經裝好了不鏽鋼箭,箭頭泛森然冷光,正對著他。
炎拓說:「你穿上衣服吧,省得感冒。」
說完了,轉身繼續往前走,把整個背部大方亮給了她。
雀茶的頭微微側向、看向弩身的瞄準鏡,看到炎拓的後背整個兒框在了鏡頭的十字里。
她的食指勾向扳機,在上頭搭了一會,又鬆開了。
***
回到車上,炎拓只覺得周身火熱,額上發燙,兩個手心攏得全是汗。
他把額頭抵靠在方向盤上,慢慢平緩心情。
過了會,他直起身子,拿起手機,翻開最近通話記錄。
密密麻麻的記錄,來自同一個人,林喜柔。
炎拓盯著這名字看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然後撥打。
那頭很快就接聽了,聲音不疾不徐,綿細柔和:「小拓啊。」
炎拓的頸後有一圈汗毛立起,這麼多年了,已經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他定了定神:「林姨。」
林喜柔笑:「到哪了啊,明後天就能到家了吧?」
「不是,林姨,想跟你說一聲,我得晚點才能回去,」他力圖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隨意,「在這邊遇到一個朋友,很多年沒見了,聚一聚。」
「那挺好啊,難得你有處得來的朋友,」說到這兒,她聲音低下去,「不過帶著狗牙,得注意啊。」
炎拓看向車內的中央後視鏡,鏡面里,他的表情鐵一樣冷漠:「我明白。」
「一路都還順暢吧?」
「順暢。」
「如果被人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你知道該怎麼辦?」
「知道。」
林喜柔嗯了一聲:「林姨知道你是個心軟的孩子,下不去手的話,讓狗牙做就行。」
「懂。」
掛了電話,炎拓在車裡默坐了會,然後發動車子,掉頭回旅館。
也說不清是為什麼,讓聶九羅和狗牙同處一室,他總覺得不放心。
***
再說聶九羅這頭。
炎拓剛走,狗牙就改了先前卑懦的神氣,連往箱子外頭吐了兩口唾沫,嘴裡罵罵咧咧,聶九羅隱約聽到什麼「便宜兒子」、「小白臉」,具體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