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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苦笑:「不提了。熊哥,林姨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出了點事、手機又壞了,耽誤了。問我我也這麼說,細節什麼的就別提了,顯得我怪沒用的。」
他把啤酒罐底在檯面上頓了頓,和熊黑隔空碰杯:「恭喜你了熊哥,我這兒沒立著功,你那重大突破……對了,你說崩了姓蔣的半隻腳,槍崩的啊?這得讓呂現處理一下吧?」
熊黑一聲冷笑:「處理?他也配!爛著吧就。」
***
聶九羅晚上睡覺,手機都是關靜音。
但這一晚睡到半夜,愣是被手機屏上爍動不息的亮光給晃醒了,睜眼時恍恍惚惚,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拿過手機看,是個完全不認識的號碼,因著長時間無人接聽,自動斷了。
往前翻,這個號碼已經打了二十多次。
正納悶著,新一輪的屏閃又來了。
聶九羅遲疑著撳下了接聽:「餵?」
那頭居然是個口音挺重的男人:「你博社咧,等一哈。」
聶九羅一頭霧水:「啊?」
下一秒,那頭換了人、傳來邢深的聲音:「阿羅?」
……
四十五分鐘後,也就是凌晨兩點左右,聶九羅頂著漸小的雪、匆匆打車趕到目的地。
這是個位於城鄉之交的私人板材廠,按說這個點,正常廠家都不該開工,但私家作坊彈性大,年底有筆大單子急著交付,是以半夜了機器還在輪轉不休。
聶九羅穿過雜亂的場院,走進嘈雜而又簡陋的廠房,裡頭木頭味兒濃重,空氣中都飄著刨花屑,趕夜工的工人們好奇地瞅著她,有一個人給她指路,那意思是,往裡去。
她一路往裡,走著走著,邊上堆著的廢板材塊旁忽然立起一團東西,叫她:「阿羅。」
聶九羅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木頭疙瘩段成了精,再定睛看時,心裡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是邢深沒錯,沒戴墨鏡,臉色青白,嘴唇發紫,腳上只剩了一隻拖鞋,身上裹了條髒得看不出花色的毛毯,應該是好心的工人可憐他冷、借給他裹的。
聶九羅走近他:「什麼情況?」
***
邢深就著轟轟不絕的機器聲響,把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他落地之後,察覺到亮燈,下意識就衝進了黑暗之中,匆忙間回頭一瞥,看到蔣百川已經被硬生生拽進了窗內。
「反正我也救不回他,能跑一個是一個。」
他發足狂奔,而螞蚱只會比他跑得更快,如一隻貼地疾掠的野貓。
沒多久,後頭就有人亮起手電追上來,邢深不依賴光,反而比對方靈活多了,過程中,對方放了兩槍,不過一來太黑,二來人在奔跑,手端不穩,所以那兩槍別說打中他了,壓根連近他的身都沒能做到。
逃至村外、靠近路道時,他聽到有車聲漸近,於是當機立斷,轉身貼地撲倒,覷准追趕者中的一個,抬手就是一槍。
那人猝不及防,應聲而倒,而另外兩個也大吃一驚,立馬趴倒在地,邢深就趁著這機會,爬起來向著路道疾沖,原本是想攔車的,雖說想讓螞蚱也一同上車相當困難。
然而運氣比他想像中要好多了,那是一輛拖板材的皮卡車,而因為板材太長,後車斗的擋板是放下來的,邢深用盡全力,扒住車邊一躍而上,而幾乎是同一時間,螞蚱也竄進了車斗。
開車的人有所察覺,但以為是有人扒車,所以非但不停,反而油門一踩、瘋狂加速,等那幾個追他的趕上來,路道上早已黑漆漆的、空空如也了。
就這樣,他被一路帶進了板材廠。
聽到這兒,聶九羅下意識看向左右:「螞蚱呢?」
邢深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你放心,進板材廠的時候,我就讓它下去了,躲在外頭呢,不會驚著人的。」
頓了頓又說:「逃得倉促,什麼都沒帶。好在我記得你的手機號,所以朝工人藉手機,請他一直幫我撥,毯子也是他借我的,就是給你指路的那個……你如果方便,幫我給他轉一兩百,意思一下。」
聶九羅嗯了一聲:「那蔣叔他們呢,怎麼樣了?」
邢深搖頭:「不知道,可能束手就擒,也可能把對方反殺了——後者可能性比較小。」
聶九羅翻出手機。
邢深猜到了她的心思:「如果你想給蔣叔發消息,我建議別,現在蔣叔的手機,未必在他自己手上了。」
聶九羅說了句:「我有分寸。」
她點開閱後即焚。
和「那頭」的對話欄空空如也,「閱後即焚」的好處在此時體現無疑,她在蔣百川的手機里是隱形的。
她想了想,網上臨時搜了張穿著暴露、搔首弄姿的坐檯女照片傳了過去,然後鍵入一行字:年底優惠,單次一千八,包夜五千,老闆什麼時候再來啊?
那頭秒讀,但沒回復。
聶九羅盯著屏幕看了幾秒,說了句:「手機確實在別人手上。」
頓了頓又問:「地址在哪,總得過去看看情況。」
邢深提醒她:「對方人多,有槍。」
聶九羅還是那句:「我有分寸。」
她先過去向那個幫邢深撥電話的人致謝,再回來的時候,左右手裡都拎了方扁桶。
邢深問了句:「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