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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又響了,看來電顯是邢深,聶九羅預備出去接電話,離開時對炎拓說了句:「所以,你千萬別想多了、覺得我是因為你才不得不去涉險的。」
炎拓被她這麼一說,有點訥訥的,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他沉默地看著她出了洗手間,哪知下一秒,她又把頭探進來,笑咪咪的:「不過呢,就算是為了你去,也不是不能考慮,看值不值嘛。」
說這話時,還上下打量了炎拓一回,跟菜場買菜看成色似的。
炎拓還沒來得及說話,聶九羅人又沒了,她得趕緊接電話去,不然,邢深這第十通電話,又要落空了。
***
電話接通,邢深先開口:「終於接了,之前那麼久都打不通,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之前……
聶九羅臉上忽然有點燙熱,她清了清嗓子:「郵件收到了,也都看到了。」
邢深:「你怎麼想的?還有,炎拓是什麼想法?」
聶九羅說:「他應該是想去的,不過,純送死的話,我覺得沒什麼必要,雙方實力差得太大,最好能有個可行的、以小博大的計劃。」
邢深停了一會:「阿羅,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他把之前對余蓉說過的,也向聶九羅講了。
聶九羅的反應倒沒余蓉那麼大:「陰兵?陰兵過道的那種啊?」
邢深說:「不是,黑白澗,又叫陰陽澗,有時候,我們說得順口,會把這一頭叫陽間,進了黑白澗,就叫陰間了。」
聶九羅心中一動。
陰間、陰兵,從字面意思理解,是身處陰陽澗的兵?
她遲疑著問了句:「難道我們在陰陽澗還有人?」
邢深回答:「一入黑白澗,人為梟鬼,既然能總結出這句話,那就說明,纏頭軍當中,有很多人曾經踏進去過,沒再出來。」
聶九羅起先沒聽明白,再一揣摩,頃刻間膽寒毛豎:「什麼意思?我們的人還在裡面?沒死?」
邢深沒吭聲,他也沒見過,不敢下斷言。
聶九羅越想越離譜:「地梟能長生,不代表進了黑白澗的人也能長生啊,『纏頭軍當中,有很多人曾經踏進去過』,那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最早是秦朝的時候了吧?」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些人還活著——親戚朋友幾十年不見,都基本成末路,更何況是那些古早的纏頭軍?你就這麼確定能跟他們溝通,能「借」得出他們,讓他們幫忙?
邢深:「現在我也不確定,畢竟沒借過。林喜柔的信息過來,我就一直在思考該怎麼以小博大、出奇制勝,忽然間就想起這一節了。我相信先人們既然傳下話來,說能『借陰兵』,那就絕不是說著玩的。我準備這兩天就動身,去最早的那個村子找找看,有任何機會,都值得嘗試。」
聶九羅覺得這事實在不靠譜:「你有這功夫,這還不如想辦法搞點槍來。」
邢深笑了笑:「在辦了。余蓉之前在泰國待過一陣子,路子比較野,這事交給她了。」
***
接下來的兩天,過得還算風平浪靜。
「借陰兵」的事,炎拓已經聽聶九羅講過了,他倒是挺能接受的——畢竟他前幾個月,才剛接受過地梟的全套設定——非但如此,心裡還隱隱有些期待:如果纏頭軍的先人真的還在黑白澗中遊蕩、也真的能被「借」出來,那這古今跨代的互動……
光想一想,雞皮疙瘩就起了滿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震撼。
……
這兩天,唯一不舒服的事就是用洗手間,裡頭兼有浴缸和淋浴室,浴缸被占用,他洗澡當然只能用淋浴,但一想到這邊洗著,那頭泡著……
不止洗澡,上廁所都有心理陰影了,這萬一事到中途,那頭醒了,多糟心啊……
感覺太過酸爽。
然而也不便說什麼,去借盧姐的洗手間不大合適,去借聶九羅的,總覺得不好,於是只能自己解決,拿了條毛巾,把陳福的腦袋給蓋住了——不過每天進出,看到個頂著白蓋頭的腦袋,心裡也沒能舒服多少。
怕什麼來什麼,第三天的晚上,例行沐浴,洗髮泡沫打了滿頭,沖水前還一切正常,衝到一半時,抬手抹了下臉上的水,突然發現,那條蓋頭的毛巾不知什麼時候滑進了泥水中,陳福睜眼了。
非但睜了眼,還勾勾地看著他。
炎拓腦子裡一懵,第一反應是趕緊去拿浴巾,下一秒放棄了,反正看都看了,驚慌失措太小家子氣了,就當是在澡堂吧。
他鎮定地沖完水,出來換上睡衣,然後給聶九羅發了條信息。
——陳福醒了。
不到十秒鐘,樓梯上傳下急促的腳步聲,那速度,炎拓真擔心她摔著。
他開門迎接。
聶九羅睡袍外頭裹了件外套,到門口時又停下,沒急著往裡走,聲音極低,像是怕驚動了誰:「醒了已經?」
「嗯。」
聶九羅懊惱極了:「我還沒來得及化妝呢。」
炎拓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你見我都不化妝,見他化妝?」
聶九羅悻悻:「你懂什麼。」
她都已經替陳福設計好了,這次他睜眼時,應該身處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中,然后角落里暗燈打開,她就站在燈下,穿一件大露背的及地晚禮服,手裡還得端一杯紅酒(現在還不是穿夏裝的季節,但這麼穿,能夠混淆陳福的時間感),她要不疾不徐,迎著陳福驚惶的目光,把紅酒給喝了,然後一撳遙控器,打開投影,給陳福看那五個地梟被捆縛的照片,以期給他的心理造成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