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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一開鎖檢視,途中經歷一重小兇險:伯娘過來上洗手間,看見門關著,問了句,有人啊。
聶九羅迅速趴伏到床邊,就聽聶東陽亮起嗓子嚷嚷,夕夕用呢,你等會,要麼就去用小的。
伯娘哦了一聲,又汲拉著拖鞋回廚房了。
聶九羅吁了口氣,重又爬起,一切都進展順利,在大衣櫥靠下方的第三層抽屜里,她找到了自己想找的。
裴珂的翡翠白金項鍊。
她盯著看了兩秒,拈起了放進兜里,又把自己帶來的那根贗品依樣放進去、關屜上鎖。
***
家宴開席,算是賓主盡歡,聊得都是客氣話,說的都是家常事,伯娘問她干捏泥人這行賺錢不,聶芸有點難為情,小聲糾正母親「那叫雕塑」。
聶九羅笑笑:「也跟捏泥人差不多,掙得……時好時壞吧,幾十萬差不多。」
伯娘驚嘆:「幾十萬啊!」
轉頭就埋汰女兒:「你看看你,掙得沒人家一個零頭。」
聶芸的頭垂得更低了。
……
酒過三巡,聶九羅擱了筷子:「大伯啊,我這趟回來,有件事想跟你說。」
聶東陽茫然:「啊?」
伯娘臉色微變,在桌子下頭踢了聶東陽一腳:她早提醒過聶東陽,過冥誕就過冥誕,別把這丫頭搞回來,她現在長大了、有錢了、主意大了,萬一要討回父母的家產可怎麼弄!
聶九羅說:「當年我爸媽出事,家裡房子啊什麼的,都是你們經手辦的。你們還記不記得,裡頭有我媽的一條項鍊,翡翠墜子、白金鍊的?因為是我媽貼身帶的,有紀念意義,這趟能不能讓我帶回去啊?」
聶芸有印象,輕輕「啊」了一聲,正想說什麼,腿上挨了親媽一腳。
伯娘說:「夕夕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第36章 ⑤
她說得異常順溜:「你爸出事之後啊,我們趕緊把你接來和芸芸一道住,辦完了喪事,才去處理你家裡的東西的,那年頭治安不好,到了一看,鎖都讓賊撬了,屋裡頭翻得亂七八糟的。」
聶芸低著頭往嘴裡扒飯,聶東陽尷尬地挪屁股。
伯娘還在侃侃而談:「你可能覺得,家裡的錢全落你大伯手上了,其實真沒有。就說你家那房子,當年房價不值錢,才賣了十多萬,抵不上你現在一兩月掙的。」
真有創意,拿當年的錢,比現在的價。
「那些錢哪,去掉辦喪事花的,也不剩多少。後來你不是還在我們這住了一年多嗎,吃穿都要花錢的,還有啊,這麼些年,你爸那墳地,也得花錢修繕,三繞兩弄的,我們還貼了不少進去。都是自家人,本來不該給你提這個。但是我怕你誤會我們,所以啊得明白說清楚了,省得你心裡有疙瘩。」
聶九羅說:「哦,這樣啊。」
旋即笑笑:「那就算了,我也就是那麼一說。」
***
家宴結束,聶九羅謝絕了聶東陽開車送她回酒店的提議,說是太久沒回來了,就想散散步,走一走。
她走出聶家的高檔小區,走上人來人往的步行道,越走越快,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聽來都像勝利的鼓點。
她取出那條到手的翡翠項鍊,旁若無人帶上,像是自己給自己加冕。
墜子初帶時涼沁沁的,很快就暖了,如一記隔空而來的吻,柔軟地貼在心口。
……
再走一段,她覺得周圍有點眼熟,往斜前方看,是個居民小區的入口,小區里高樓林立。
想起來了,難怪熟悉呢,昨天剛來過,那個跟了她兩條街的詹敬,就住這兒。
這個時間點跟昨天差不多,他應該也快從足療店下班了,這人要是再見到她,會不會當場嚇白了臉?
她近乎促狹地放慢了腳步,反正今天心情好,也沒什麼待辦的事。
果然,沒過一會,佝僂著腰的詹敬就從街角繞了過來,全身上下寫滿了與世無爭和小心避讓,手裡拎著打包的晚飯。
聶九羅斜穿過街道過去:「哎!」
如她所料的,詹敬一見是她,怕不是以為堵上門來鬧了,嚇得兩腿發軟、跑都跑不動了,他背靠著小區圍牆,高拎起外賣護住頭臉:「不是,姑娘,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色狼,我真認錯了,你千萬別嚷嚷……」
一大男人,慫成這樣,聶九羅都有些可憐他了:「你怕什麼啊,我就是路過。」
聽這口氣,不是來找他麻煩的?
詹敬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戰戰兢兢從塑膠袋拎手的縫隙中看聶九羅:她臉上帶著抹憐憫的笑,應該是不想給他壓力,正倒退著往後走,路燈的光鍍在她年輕而又柔滑的臉上,精緻的鎖骨下晃著一泓碧影。
那是翡翠,一枚因式就形、雕刻成討喜的柿子模樣的滿綠翡翠,邊上用白金雕刻了一顆袖珍小花生,寓意「好事(柿)會發生(花生)」。
坦白說,翡翠雕柿子形的少,滿綠玻璃種的就更少,更何況,還有顆小花生墜。
詹敬腦子裡一懵,脫口說了句:「哎,哎。」
聶九羅都準備走了,又讓他給叫停了:「怎麼了?」
詹敬乾咽了兩口唾沫,連伸手指都不敢伸得遠,畏畏縮縮伸在胸前,遙指她的項鍊:「你的翡翠,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姓……姓裴的?」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