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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讓司機放她下車:「你別在這停,繼續往下開,隨你去哪,三十分鐘之後還在這見。」

    司機一聲「得嘞」,油門一踩,絕塵而去。

    聶九羅穿上大衣,手機靜音之後放進內兜,一手握刀,一手挾筆筒袖珍手電,小心地一路往遠處蘆葦盪的方向走。

    蔣百川給了她地點的相關描述,重點是「蘆葦」、「水塘」。

    不過這蘆葦盪的占地可真廣,沒人住的地方,就是草木為王,近河灘的是蘆葦,遠的是禾草,都是大片大片。

    斜前方的一處禾草亂盪,明顯有異響,聶九羅放輕腳步,垂了匕首在手,才剛靠近,有條黑影嗖地竄出,看著像狗,速度飛快,瞬間便竄沒了。

    這大晚上的看不見,也太不方便了,聶九羅不得已開了手電,不過調至最低檔,為免太過惹人注意,還拿手指微遮燈頭,向那一處照過去。

    燈光掠出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身形。

    「邢深?」

    聶九羅心頭一緊,幾步搶過去,俯身蹲下細看,居然是炎拓。

    他喘息劇烈,眼神有些虛散,但還是認得她,嘴唇翕動了下,叫了聲:「聶小姐。」

    聶九羅看他身上,上衣和袖子處撕得很厲害,能看出是條條抓痕,鎖骨那一塊傷得最重,再加上在地上撲滾粘上了草土,一片血肉模糊。

    懂了,剛剛躥出去的不是狗,一定是螞蚱。

    螞蚱為什麼這麼攻擊他?

    聶九羅一把揪住炎拓胸前衣襟,幾乎把他上半身揪抬起來:「我這頭的人呢?」

    她心中焦躁,不等炎拓回答,又鬆了手,任他跌落,然後長身站起,大步向著中心地帶過去:「邢深?」

    ***

    邢深站在原地,沒再催動口哨,事情進行得很順利,被螞蚱撓翻的人,只要破肉流血,會很快意識恍惚、防禦能力斷崖式減弱。

    這人逃不了了,逃了也逃不遠。

    正思忖著要不要把螞蚱給召回來,就見不遠處光廓急躥,螞蚱跟見了鬼一樣往回奔逃。

    什麼情況?邢深心裡一驚。

    螞蚱今晚上有點不對勁,對炎拓的那個同夥遲遲不攻,以至於老刀遭了黑手——但也只是「遲遲不攻」而已,何至於現在這樣、嚇到喪魂落魄的?即便是在余蓉的鞭子下,也沒窩囊到這樣啊……

    難道是……

    果然,聶九羅的聲音很快傳來:「邢深?」

    邢深一喜,迎著聲音的來向跨前幾步:「阿羅!」

    第43章 ①②

    聽到邢深的聲音,聶九羅鬆了口氣:這語音語調,中氣還都挺十足的,應該是沒事。

    她放慢腳步,手電加檔,向著邢深的所在照了過去。

    還行,身上濕濕嗒嗒,沾了些草灰,人有點狼狽而已,螞蚱縮在邢深身後,匍匐著基本不動——大概是怕動了會惹她注意。

    邢深微笑:「我就說螞蚱是見了誰嚇成這樣,聞著你的味兒,隔了十米遠,它也會嚇尿褲子。」

    就如同少林弟子想下山闖江湖得先打「木人巷」,要想成就瘋刀,最後一關就是拿地梟餵刀,古時候頂著「瘋刀」名頭的,至少要單人匹刀放倒三隻以上的地梟。

    聶九羅在蔣百川的安排下,寒暑假高強度集訓,練身手、練刀,十三歲耍詐壓過了老刀,十五歲刀成——螞蚱在她手上,「死」過三回不止,於螞蚱來說,她是真正的索命閻羅。

    所以條件反射,見她就怕。

    邢深曾經觀戰過一次,那時他眼睛還沒瞎,整場看下來,血脈僨張,他最欣賞聶九羅的不是她的技藝,而是那股狠烈的勁頭。

    然而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了雕塑、需要長年累月的磨性子,他覺得聶九羅身上的那股烈性逐漸消失了,她只想做個普通人——邢深覺得太可惜了,普通人不多你一個,你有這天賦,為什麼白白浪擲呢?瘋刀蒙塵,還叫瘋刀嗎?老話說,瘋刀遇上狂犬,必有傳奇,可瘋刀都歸鞘藏匣了,還能成就什麼傳奇呢?

    他曾請蔣百川想辦法,蔣百川拒絕得很委婉:「現在這種情況,又沒什麼特別的事,只要聶二肯時不時幫個忙,也就足夠了。邢深啊,時代不同了,人總得融入生活嘛。」

    融入生活,三餐飯飽倒頭就睡無聊無趣的生活,有什麼好融入的?

    有時候,邢深覺得自己真是生錯了時代,能成就傳奇的人,如今只能在遊戲裡過過傳奇的癮——因為這雙眼睛,他還沒法過癮。

    ……

    聶九羅走過來:「早知道你自己就能搞定,我也用不著趕這麼急過來了。」

    說話間,目光四下掠掃:「老刀呢?」

    ***

    老刀倚躺在河灘邊上,雙目緊閉,臉色青白得嚇人,伸手在他鼻端探很久,才能探到微弱的一絲呼氣。

    聽說是腦袋受重擊,聶九羅也不敢做什麼:這要是皮肉傷,她還能幫著裹扎處理一下。

    但腦袋……

    算了吧,交給專業急救人員好了。

    聶九羅先給蔣百川發了條消息,說了一下這頭的態勢,然後淌水進到車裡,找到邢深的手機,讓他以車禍的名義撥打急救電話——這地方距離市區太遠,她估摸著,救護車再快,也差不多得四十分鐘。

    候著電話打完,她才問邢深:「炎拓的那個同伴,是人是梟?」

    邢深沉吟了一下:「沒有梟味,應該是人。大概率跟炎拓一樣,也是倀鬼。不過那人挺狡猾的,閉氣裝死,把我和老刀都騙過去了。還有螞蚱,該上的時候畏畏縮縮,不然也不至於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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