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聶九羅撳下了大燈的開關。
明亮的燈光灑下來了,團團黑影重又披掛回了面目,但沒有人,沙發是空的,工作檯前也是空的,她睡時什麼樣,現在仍是什麼樣。
聶九羅站了會之後,關了燈。
炎拓失蹤有些日子了。
邢深的那次行動極大地驚動了林喜柔,她連同熊黑一干人,一夜之間就從常居地蒸發了,而今別墅只是普通的別墅,農場也真的只是不藏任何貓膩的農場——反正企業是多部門協作的機構,只要有人代行老闆權力且各部門的負責人還在,關鍵人物的暫時隱身也就不至於引起公司多大的波動。
更何況,林喜柔本就長期隱身,炎拓這個被推上台前的,人是不在,但收發郵件等如常,「遠程辦公」完全不是問題。
林喜柔入世二十多年,光在石河這種小縣城就有兩個窩點,其它地方不知道還布置了多少,到底該怎麼找,完全無從下手。
聶九羅想過最笨的法子,是調監控,為此,她去找過老蔡——老蔡干藝術品經營這一行久了,認識不少各地大老闆,門路多。
然而老蔡苦著臉回她:「普通人沒權利去調看城市交通監控,你要說是行車違章了,申請調取,也只能調取出事地點的。小縣城管得不嚴,有關係的話勉勉強強給你通門路,這種大城市,你想大範圍調看,沒可能啊。」
也是,而且邢深他們救林伶時,耍了包括換車在內的不少手段,最終成功從監控里脫身了,林喜柔他們只會做得更乾淨。
那怎麼辦呢,找不到人,似乎「交換人質」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林喜柔那頭回答說「不知道炎拓去哪了,也在找」。
其實提出交換前,聶九羅設想過各種可能性。
一是,炎拓已經死了。這種情況下,交換沒大的意義,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即便死了,她也要林喜柔把屍體給吐出來。
二是,炎拓雖然出了事,但還沒死。沒死就要救,這個時候,換的分寸就很重要了,不能讓林喜柔一怒之下、把活著的炎拓給弄死了。
所以,思之再三,她跟邢深建議,換人得「對標」,不能隨隨便便有一換一。
——螞蚱換炎拓,沒了炎拓,螞蚱也就不用換了。
——陳福等六個地梟換蔣百川、老刀等十一個人。
——林伶暫不列入交換條目,等著林喜柔那頭討價還價,也藉機通過這「討價還價」來試探在林喜柔心目中,這一干人等的重要性排序。
林喜柔或許會對炎拓的背叛很憤怒,但螞蚱是她的兒子啊,為了親生兒子,怎麼樣都可以忍下一口氣,不是嗎?
……
可萬萬沒想到,林喜柔的回答是「不知道炎拓去哪了,也在找」。
這話里隱藏著一重安慰、兩種可能。
安慰是,炎拓多半沒死,因為死了的話,林喜柔大可實話實說,掰扯兩句「可惜了,你們說晚了,人已經不在了」,然後扔給他們一具屍體。
兩種可能是,一,林喜柔說的是實話,炎拓的失蹤,真的和她無關;二,她在撒謊,她寧可不要螞蚱了,也不放過炎拓。
冬日的夜晚本就陰冷,赤著腳站久了,聶九羅不覺打了個哆嗦。
難道她想錯了?螞蚱於林喜柔,壓根就不重要?
第96章 ①⑤
服裝加工廠,庫房。
庫房裡所有的窗都已經拿硬紙板貼起來了,最深處的角落裡,一字排開五個帶鎖的大釘木箱。
木箱都緊挨著,箱頂上,孫周如一頭大型貓科動物,警戒地從這頭爬到那頭,間或兇狠地拿趾爪劃撥箱蓋,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嘶聲。
余蓉大步進來,手裡拎著塊七八斤重的大肋排,離著還有三四米遠時,她用力把肋排往空中一揚。
孫周騰空躍起,閃電般飛撲過來,只瞬間功夫,已經撲住肋排落地,迅速竄到一邊的角落裡撕咬開吃。
余蓉走到第一個木箱前,掏出鑰匙開鎖,然後一把掀開箱蓋。
這一個裡頭,是006號吳興邦,是最早被拿下的,也是五個當中最難制服的一個。
當時,山強假扮成打車客,把他連人帶計程車誆到了沒人的鄉下,掃碼付錢時趁其不備,用電警棒摁上了他的後腰,按理講,變壓器瞬間產生高壓脈衝,是足以把人擊暈乃至休克的,沒想到,山強二十餘秒後鬆手查看時,吳興邦陡然睜眼,大吼一聲,揪住山強的腦袋向著車窗猛砸過去。
山強當場就被撞暈了,吳興邦也被電得狂性大發,幸好余蓉帶著孫周等在附近,趁著孫周和吳興邦扭打到難解難分,余蓉拎著板磚上去給吳興邦後腦來了一記,成功把他給砸暈之後,不忘通知還沒動手的幾組,電擊時間至少得半分鐘以上。
末了是善後,小組裡一個和吳興邦身形相仿的,穿上他的衣服,優哉游哉把車開回市里,大剌剌停在一家洗浴中心門口,洗澡去了——簡言之,「吳興邦」是洗浴時失蹤的。
現在,吳興邦團在這一米立方、塞鋪稻草的木箱裡,整個人五花大綁,嘴裡塞著團布,一雙眼睛布滿血絲,瞪得幾乎裂開。
余蓉看了他一會,砰一聲蓋蓋落鎖。
然後,又打開第二個木箱。
箱子裡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面貌清秀帶書卷氣,她頭髮散亂,目光驚恐,箱蓋掀開時,明顯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