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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九羅白了他一眼,說:「吵什麼吵,沒看見我在工作嗎?」
真心急死人了。
炎拓就這麼硬生生的,從夢裡給急醒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窗戶沒關嚴,不知什麼時候被大風吹開了,嘎啦嘎啦亂拍著響,窗外頭的雨線又密又亮。
炎拓起身關了窗,一時沒了睡意,於是開門出來。
原本是想去屋檐下站會、透透氣,哪知剛一打開客房的門,就下意識看向樓梯。
那一處,漏下很淡的亮光,很明顯,是工作室里還有燈亮著。
這都什麼時候了,聶九羅還在忙?這也太拼了吧。
***
炎拓輕手輕腳地拾級而上,步入二樓時,著實怔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是進入了什麼魔幻世界。
聶九羅的窗戶也沒關,不過因為卡鉤扣死了,不至於嘎吱作響,但由於風大,她的畫稿被吹了一地。
不止畫稿,還有無數色彩各異的紙帶,那都是被拆開了的星,帶著有年頭的摺痕,在屋裡飄來捲去。
風大雨大,燈光昏暗而又柔和,滿屋高低造像,有面目慈悲的菩薩,也有金剛怒目的神祇,那些畫稿、星條,仿佛有生命般在屋裡盪游,偶爾發出極低極柔、紙質特有的摩擦聲。
往裡再走兩步,就看到聶九羅了,她裹著毯子趴在大沙發上,已經睡著了,耷下來的手邊有個幾乎空了的大玻璃缸,裡頭還剩了十來個沒來得及拆的星星,金燦燦地簇擁在一起。
不是說沒興趣看嗎?到底還是好奇拆來看了,但也不該是這種熬夜惡補的架勢啊。
炎拓苦笑,先去關了窗,然後彎腰收拾一起狼藉,撿齊畫稿用鎮紙壓好,又去撿星條。
星條是一把一把,虛抓在手上,像抓了一把布條。
炎拓把所有的星條紙都歸攏到玻璃缸邊,就地坐下,聽被窗戶隔在外頭的雨聲,覺得這夜其實分外安靜。
他隨手拿起一條星星紙,嘗試著順摺痕歸位,很快,那條紙就又恢復成了一顆星。
***
聶九羅朦朧間睜開眼睛。
風大雨大時,她睡得很好,後來窗戶關上、屋裡安靜了,反不太自在,自然而然地,也就醒了。
醒得有些懵懂,一時分不清眼前所見是真實還是做夢。
她看到,炎拓席地而坐,像個小孩一樣,把手上的星條七折八繞恢復成星,往天上高拋之後,又目送著星星落進玻璃缸里。
仿佛在玩什麼自娛自樂的遊戲,樂此不疲,扔完一個,再折一個。
聶九羅看了一會,叫他:「炎拓。」
炎拓嚇了一跳,頓了會才反應過來:「吵醒你啦?」
聶九羅搖了搖頭,她睡得頭髮散亂,一蓬長發半遮了眼,透過無數細密的髮絲間隙看炎拓,感覺很新奇,覺得他很遠,又很近。
她說:「你怎麼不看呢?」
炎拓沒明白:「看什麼?」
聶九羅抬起一根手指,指那些星星紙:「那個啊。」
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但她觀察了好久,炎拓只是折,從沒有停下來去看。
炎拓說:「這不是你日記嗎?我看了幹嘛?再說了,你如果不介意我看,我以後朝你要著看就行。你如果介意,我現在看了,不是跟偷一樣嗎?」
又說她:「趴著睡多難受啊,回床上去睡吧。」
聶九羅哦了一聲,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爬坐起來,炎拓起身過來扶她,她借力站起,整個人還有點懵,站得搖搖晃晃的。
炎拓有點擔心:「是不是頭暈?」
聶九羅伸手胡亂抓理了一把頭髮,說:「沒什麼。」
她撇下炎拓,自顧自朝臥房走,走得很慢,若有所思,心頭一片茫然。
她覺得,今晚的炎拓好像有點不一樣,或者說,今晚的自己有點不一樣,心頭悵悵的,鼓脹著什麼,仿佛有什麼東西就快清晰了,但又說不清楚。
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炎拓。
炎拓正目送她,見她回頭,還衝她擺了擺手,似乎是在趕她快點去睡。
鬼使神差般的,聶九羅問了句:「炎拓,我們常打架吧?」
炎拓一愣,打架是打過,但也沒有「常」吧。
見炎拓沒回答,聶九羅有些意興闌珊,轉身正待進屋,炎拓又把她給叫住了。
回頭看時,炎拓盯著她看,臉色有些奇怪,問她:「阿羅,你想打架嗎?」
聶九羅說:「現在啊?」
炎拓一顆心跳得幾乎快蹦出來,手心都漸漸浸了汗。
他點了點頭,說:「就現在。」
打就打,聶九羅低下頭,解開略松的衣帶,重新紮緊。
她說:「是你要打得啊,打不過我,別哭啊。」
第154章 ①③
聶九羅也說不清為什麼,一想到要揍炎拓這件事,她居然有點興奮。
她問炎拓:「要不要讓你兩招啊?」
炎拓說:「不用。」
這話說得其實沒什麼底氣,聶九羅從水下石窟里回來之後,他還沒跟她動過手——萬一她的功夫也像她雕塑上的能耐一樣精進,那他可就糟糕了。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女媧娘娘擅長造人,沒聽說過精于格斗,自己應該還挺得住。
聶九羅笑得如一隻狡黠的貓:「那來了啊。」
話未落音,右腳腳掌蹬地,一個借力撲躍,平地飛掠,直躥上橫在兩人之間的那張工作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