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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繼續找話說:「明天就八號了,真把那瘸子還給他們啊?」
熊黑嗤笑一聲:「你說呢?」
炎拓:「我看不會。」
熊黑一拍大腿:「當然不會了,拜託,綁匪交還人質還得收贖金呢,我們可什麼條件都還沒提——八號領瘸子,動動腦子都知道不可能。」
炎拓:「想提什麼條件?」
熊黑的嘴巴在該緊的時候還是緊的:「這個嘛,得看林姐的意思……哎呦我去,有意思啊。」
他忽然盯住車側的後視鏡,不易察覺地舔了下嘴唇。
炎拓奇怪:「怎麼了?」
熊黑說:「有輛車……你等會啊,我先換個道。」
他原本是準備直行的,車頭一抹,拐彎了,倒也不是兜圈,而是換了個目的地、選了條特彎繞的路。
又開了約莫十五分鐘,熊黑盯著後視鏡,臉徹底沉下來了:他的臉本來就黑,這一沉,表情變化尤為明顯。
炎拓察言觀色,心裡約莫有數:「有盯梢的?」
熊黑示意了一下後視鏡:「這要擱平時我還真不會注意,但這車被後頭的車主罵過,我有印象,我記得它後來還違規變道、超我車來著,怎麼現在還綴在我車屁股後頭呢。」
這也不大可能是順路,之前順路,換了道之後還順路?這是順出感情來了?
炎拓略一思忖:「會不會是奔著我來的?我被板牙的人抓過,露過臉。」
熊黑覺得不像:「不會,他們是先遇著我的。這麼著啊,炎拓……」
他點了點車載GPS顯示屏上的一處:「我記得這比較偏,有片蘆葦盪,周圍一帶的村子早搬空了。咱們都表現得自然點,假裝不知道有人跟,先確定這車是沖誰來的——我在這把你放下,我繼續往前開一段,大家保持聯繫。」
「這車子要是跟著我呢,我把阿鵬的地址推給你,你自己去。要是不跟我了、奔你來的,我就回來。反正那一帶地偏,方便做事。帶著槍嗎,沒有的話我這有。」
炎拓心裡嘆氣:這好端端坐著車呢,又來事了。
他點頭:「帶著了,就這麼辦吧。」
***
前方遠處是一片泛枯的蘆葦盪,天冷,但還不夠冷,盪子沒全凍上,只水面象徵性地浮了幾片薄冰。
再遠些的地方,是幾間破房子,東一處西一處,散落得毫無章法——顯然是廢棄了的,絕大部分的房頂都塌了。
夜幕已經快壓上來了,只天盡頭處還殘留著日夜相銜的一線黃昏亮。
老刀的感覺越來越不妙,也跟邢深直說了:開車盯梢這種事,在市區比較方便操作,車多、路巷多、人多,都是天然遮蔽,但一上這種鄉村道,就跟禿子頭上找虱子一樣,太顯眼了。
他懷疑對方已經有警惕了。
這個時候,最穩妥的做法是迅速超車、然後開得無影無蹤,既避免衝突,又不會暴露,但他和邢深都不甘心:華嫂子死了,瘸爹失蹤了,南巴猴頭的三人梯隊又失聯了,前前後後,五個人生死不明,好不容易遇到對方的人,能搞定一個是一個啊,總好過手裡什麼牌都沒有。
老刀嗓子發乾:「深哥,怎麼弄?」
不能一路跟到底,萬一對方已經察覺了、正試圖把他們引到老巢關門打狗,那可就危險了。
邢深問:「周圍什麼情況?」
老刀:「天黑了,沒人,鄉村蘆葦盪,有幾間房,都廢棄了。深哥,你不是想……硬截吧?」
他覺得硬截沒底,狗家人鼻子是沒得說,但不擅長打鬥,只能他上,一對二,對方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但那個開車的,鐵塔一般,他覺得一對一都夠嗆。
邢深說:「你怕啊,不是還有螞蚱嗎?」
老刀謹慎些:「深哥,要麼我跟蔣叔說一聲,看有誰離得近的——這萬一我們失手,多個後援總是多份力量吧。」
這世上沒有穩贏的事,邢深嗯了一聲:「你看著辦吧。」
說著俯下身子,一手覆住螞蚱後頸,湊到它戴了兜帽的頭邊,喁喁交代著什麼。
老刀一心二用,先發了個定位,然後忙著發語音給蔣百川說清事態,同時加速追攆前車,語音剛發過去,一抬眼,看到前方有情況:那輛車居然路邊停車,把炎拓給放下來了。
他趕緊知會邢深:「那個炎拓下車了,看起來是要分開走,我們……截哪個?」
邢深:「還分什麼哪個?一起留下。」
老刀心一橫,猛踩油門疾沖,在大切還沒來得及啟動之前,一個車身斜抹,擋住了大切的去路。
天黑得好快,似乎只是一瞬間,四周就只剩下了蘆葦盪里薄冰片泛起的微亮,兩輛車都沒開燈,如兩頭悍獸,在黑里沉默以對、弓緊弦繃。
***
熊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沒來得及施行呢,對方就這麼明目張胆攔上來了。
一車哈批,是不是當老子吃素長的?
他先是好笑,再然後,一股子戾氣就從胸腔里往上冒了,人坐著不動,壓低聲音跟立在車門邊的炎拓說了句:「炎拓啊,你先走,這裡交給我。」
炎拓輕聲回他:「熊哥,大家一起的,共同進退吧。」
熊黑說:「有你在礙事。老子斷胳膊掉腿都沒事,你行不行?萬一少點零件,林姐又得怪我。趕緊的,老子一開車燈,你就趁著燈下黑,閃人!咱晚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