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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到了老蔡一定賊心不死。
果然。
「和幾個前輩聊起這一行比較資深的女大佬,都覺得不是你乾媽的風格。阿羅,咱乾媽真不考慮出來交流一下?」
聶九羅拉長聲音:「不考慮。」
臉真大,還「咱乾媽」,用炎拓的話說,「這小腿真會攀」。
「那如果是業界邀請呢?也會給到一定的酬勞……」
聶九羅呵了一聲:「不稀罕。」
老蔡不屈不撓,採取迂迴戰術:「我們就是覺得,乾媽有這水準,不出來太可惜了。哪個創作者不想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大眾認可呢對吧?只要乾媽願意,真的,我能想辦法做到一流的策展,絕佳的展示……」
聶九羅說:「沒必要,早就在展示著了。」
老蔡一怔,有點懵:「哪展示呢?北京、上海?還是國外啊?」
聶九羅沒吭聲。
她額頭抵住窗玻璃,出神地看遠近的熙來攘往、車水馬龍。
早就在展示著了。
女媧造人,這煙火世界,千人千面的眾生相,神仙名士,魑魅魍魎,哪一個不是她的作品啊?
論真論美,論丑論惡,哪一間展館裡立著的雕塑能比她塑得更見血見肉、入骨三分?
早就在展示著了。
一代一代,無數人身在展中,看展,也被看,有至死堪不透的,也有臨了悟了道的。
偌大紅塵,稠人廣眾,巨幅畫軸,萬里群塑罷了。
第161章 全文完
聶九羅這趟來石河,其實不為採風,也不為懷舊。
余蓉帶人清掃南巴猴頭時,除了發現畸形的地梟之外,還找了林喜柔藏起的那一箱泥壤,這件事,她跟炎拓提,但彼時大家都忙,諸事纏身的,都給忘了。
直到前一陣子,聶九羅才想起這事,一大箱的泥壤,死沉死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余蓉絕不會把東西帶出國。
一問之下,果然,余蓉把那些泥壤封了幾麻袋,就近扔在了板牙村、雀茶住過的那棟小樓里。
聶九羅計劃拿回這些泥壤,盡已所能,塑一尊女媧像,將來在小院裡專門辟一處存放,半為緬懷感激,半為供奉。
***
用完早餐,兩個人駕車出發,直奔板牙村。
又是熟悉的老線路,免不了舊話重提,聶九羅笑炎拓箱子裡老裝著大活人,炎拓懟她太會演、害自己在板牙住了那麼久的豬場。
正互相調侃,右後側有輛婚車超了上來,恰和炎拓的車並駕。
炎拓「呦」了一聲:「出門見婚車啊,真不知道是什麼兆頭。」
結婚這事,他問過聶九羅的意見,聶九羅直言近幾年沒這打算,他也就不急不催,但逮著機會,總會旁敲側擊地打趣她。
聶九羅偏不進他的套,相反的,還有點好奇:一般街上看見婚車,都是浩浩蕩蕩一長串,很少看見單輛的。
婚車的司機朝這頭看了一眼,忽然眼前一亮:「呦,聶小姐啊!」
什麼情況?自己在這兒還有熟人?
對似乎看了她的疑惑:「我,我,我是老錢啊!」
***
這個司機,正是孫周出事之後,旅行社派來服務聶九羅的老錢。
一般情況下,司機馬不停蹄地接待客人,也接二連三地忘記客人,但聶九羅不同。
她年輕漂亮,是個搞藝術的,有點過於開放,半路包了個男人,後來這個男人失蹤了,間接地還給老錢帶來了一筆不小的收益。
老錢對她的印象可太深刻了。
既然遇熟人了……
炎拓打方向盤變道,車進停車道,方便這兩人寒暄。
……
老錢小跑著下了車。
畢竟對方是個藝術家,小地方難得見到,更何況還是老客戶,由不得他不熱情。
他湊近車窗,笑得跟朵花似的:「聶小姐,又來搞創作啊……」
話還沒說完,驀地瞥見炎拓,腦子裡一懵,後半截話就全忘了。
這不是那個據說很有身家、但心理上有特殊癖好,所以行為上也……比較怪異的男人嗎?
這都這麼久了,這人怎麼還在?露水情緣轉長期服務了?
作為旅遊服務行業資深從業者,老錢知道不應對客人的私生活有所關注,他立馬收回目光,只是神色止不住古怪。
這男帥女美的,身家也都不賴,就不能好好談個戀愛嗎,非放任自己陷入這麼病態而又扭曲的關係中,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世風日下道德敗壞啊。
聶九羅可不知道他心裡轉著這麼多念頭,只是指了指他的車:「家裡有喜事啊?恭喜你了。」
老錢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旅行社的同事結婚,這不嘛,我也是迎親隊的,車被徵用了……」
聶九羅笑:「那不耽誤你,趕緊忙去吧。接遲了,娘子該不高興了。」
老錢嘿嘿笑著點頭,正要走時,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到新娘子,聶小姐,沒準你也知道她呢。」
她也知道?
真是奇了,她在這哪來這麼多熟人?
聶九羅問了句:「誰呀?」
老錢說:「就是孫周之前的對象,叫喬亞的,孫周不是失蹤了嗎,後來又聽說是治病去了,絕症好像,兩人就斷了。」
乍聽到孫周的名字,聶九羅居然生出隔世之感,好一會兒才恍惚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