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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知道林喜柔的底線在哪了:「這是個秘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看來,即便一門心思效忠,得到了十足的信任,也得不到真相。
「夸父後人,逐日一脈」是什麼意思呢?一定不是指「夸父逐日」這個耳熟能詳的神話傳說。
母親的日記里,提到過「七指夸父」的故事。
那個故事怎麼說來著?
——夸父要把太陽給大家帶回來,但後來,他體力不支,倒了下去。不過他不甘心,用手往前扒,爬也要爬向太陽。到末了,扒禿了三根手指頭,只剩下七根……
難道夸父是地梟的先祖?可按照地梟的特點,腦袋沒了都能從脖腔子裡再拱出來一個,沒了三根手指頭又算得了什麼,何必特意強調?
林喜柔察覺到了炎拓的恍惚:「小拓?」
炎拓回過神來,拿話遮掩:「對了林姨,有個好消息。我跟林伶談過了,這丫頭,只是一時轉不過彎來……現在,她也覺得,呂現這個人是不錯,願意接觸。」
林喜柔的臉龐都亮了:「真的?」
炎拓點頭:「就是……呂現這人,我比較了解,他是個顏控。」
林喜柔笑著打斷他:「沒事,都好辦。」
其實呢,事情怎麼辦都是辦,只不過她不喜歡勉強,就希望順順利利的,這樣心裡舒服。
第65章 ④
和林喜柔聊完,熊黑恰好也忙清了狗牙那頭的事,過來領炎拓去見蔣百川。
在熊黑面前,炎拓「發揮」起來就要自如很多了,一路耷拉著腦袋,長吁短嘆,最後索性往邊牆上一靠,悻悻蹲了下去。
熊黑莫名其妙:「你怎麼了?馬上就要報仇、揍那孫子了,這什麼表情?」
炎拓說:「我跟林姨明說了,林姨讓我死了這條心。」
熊黑想了會,懂了,看炎拓時,覺得可憐又可笑,他走過來,也在炎拓身邊蹲下,還遞煙給他:「來一根?」
炎拓搖頭。
熊黑自己點著了,慢慢吞雲吐霧。
炎拓斜乜了眼,看他的腕上凸起的青筋:「跟我說是因為血緣,熊哥,我血緣差在哪了?」
熊黑唾了句:「真特麼看人家的就是好的。」
說著轉頭看炎拓:「你說你,既有錢,又有命花,不趁著好時候好好享受,非受苦受罪的,要往我們這裡湊,圖什麼呢?」
炎拓笑笑:「熊哥,你這就不懂了,都是這山望那山高,沒錢的求有錢,沒命的求康健,有錢有命的,就要求平安、求命長了——要是沒辦法也就算了,偏偏讓我知道有,我能不往這使勁嗎?使了半天,又告訴我沒戲……」
說著,湊近熊黑,壓低聲音:「熊哥,我真沒戲了?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林喜柔的嘴是密不透風,但熊黑腦子裡肉多、擠占了腦細胞的生存空間,經常能漏個一句半句——線索這種事,一兩個字也是好的,反正目前他為地梟畫的拼圖也還不全,多一塊是一塊。
熊黑說:「嗐,炎拓啊,我問你,你想平安、想命長,還不是為了縱情享受嗎,對吧?
沒錯啊,炎拓點頭。
「那如果讓你再也享受不到了,連特麼日頭都見不著,要平安命長,還有什麼意思呢,對吧?」
說著拍了拍炎拓的背,就勢站起了身:「走吧,趁著心情不好,拿那孫子出出氣。」
***
炎拓事先已經知道,蔣百川的狀態是「傷不讓醫、飯不讓吃、水不讓喝」,但即便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跨進門時,還是被一股惡臭熏得眼睛都睜不開。
蔣百川被關的地方,跟關狗牙的那間類似,外頭看是培植室,得通過暗門進來:這種暗室面積小、不設通風管道,即便是普通人關進去都會悶味,何況是一個受了傷且傷口腐爛,拉撒還都在屋裡的人。
炎拓沒熬住,迅速關門退了出來,接連睜眨了幾下眼睛——暗室里沒開燈,回想起來,他只看到了臥趴在狼藉中的、髒兮兮的一團,依稀有個人樣,其它的,什麼都沒看清。
熊黑在外頭嘿嘿笑:「怎麼樣,是不是挺解氣的?」
炎拓說:「好像死了啊?」
死了?熊黑嚇了一跳:「不可能,早上看還動彈呢。」
說是這麼說,但心裡頭到底不放心,拿了根鬆土的草叉在手上,掩著鼻子進去捅了捅人,又退回來:「沒死,嚇我一跳。」
看來,蔣百川確實還有用,一時半會的沒性命之憂,炎拓拿手虛掩住鼻子:「熊哥,幫找個口罩來。」
熊黑沒明白:「啊?」
「太臭了,這讓我怎麼進去?萬一揍著揍著,把自己揍吐了呢?」
熊黑沖他翻了個白眼:「破事可真多。」
覷著熊黑出了培植室的門,炎拓一把推開暗門進去,摸索著打開燈,趨前一步蹲下身子,忍著反胃去推蔣百川的肩膀:「蔣百川?」
蔣百川的身子挪了一下,慢慢抬起頭。
以前,蔣百川是個不太有年齡感的人,這倒不是他長得顯年輕,而是因為優渥的生活打底,精氣神足、又注重粉飾保養,但這幾天,一切外在的支撐都沒了,身體又遭受折磨,仿佛只是一夜之間,「老態」這個詞兒,就爬滿了全身,比之實際年齡,看上去大了十幾歲也不止。
他眯縫著眼睛,眼底一片渾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