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他們是做得出這種事,但做事是要達到目的的。他們的目的不是把人凍死,而是通過這種方式,誘捕你們剩下的人。一旦發現這種方式根本不奏效,他們就會另尋途徑了——畢竟傻子都知道,人質活著才更有價值。」
聶九羅聽懂了,也暗自吁了口長氣。
出來得夠久了,炎拓發動車子:「你在哪下?我送你去方便打車的地方。」
聶九羅答非所問,舊話重提:「幫我救人這事,你不考慮一下?」
炎拓無奈:「聶小姐,真救不了。那個蔣百川既然是頭頭,各方面的看守一定最嚴密,我這種小角色,想見他一面都難,更別提救了。」
聶九羅:「我可以提供報酬的。」
炎拓苦笑,都懶得說話了。
聶九羅看他:「你就不問問是什麼報酬嗎?」
炎拓:「這不是報酬的問題……」
聶九羅打斷他的話:「你曾經問過我,怎麼殺死地梟。」
炎拓心頭一震,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不覺攥緊,他目視前方,沒有放任情緒上臉:「當時,你說你不知道。」
聶九羅笑了笑:「你聽得不仔細,我從來沒說過自己不知道,我說的是『我沒法回答』——只不過你當時太失望了,沒有細想而已。」
時隔太久,炎拓已經不記得聶九羅當時的回答是什麼了,但「我沒法回答」確實不等同於「我不知道」,這是很狡黠的語意偷換。
他喉頭有點發乾:「所以你知道?」
聶九羅嗯了一聲:「這個報酬,你覺得怎麼樣?」
炎拓忽然笑起來:「你們都已經被地梟搞成這樣了,領頭的都生死不明,還能殺死地梟?」
聶九羅也笑:「搞成這樣又怎麼了,足球要踢上下場,拳擊還得看三局呢,開局不利不代表一敗塗地吧。」
炎拓逢岔口拐右,他已經不在意開到哪了,只要有路讓他開就行:「地梟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長成了人形,狗家人也聞不出他們的味道,你能保證你的方法還管用嗎?」
「能啊,狗牙不就躺了幾個月了嗎?」
「狗牙不一樣,他雜食。」
聶九羅一時語塞。
還真的,螞蚱被她「殺」過,但螞蚱是傳統意義上的地梟;狗牙也被她放倒過,偏又是個雜食的。
她還真沒辦法保證自己的刀仍舊管用。
聶九羅說了句:「不感興趣就算了,先幫我關照他吧,儘量讓他吃飽、少受點罪。」
又指前面街口:「那兒放我下車,好打車。」
炎拓放緩車速,駛入停車道,聶九羅解了安全帶,開門下車,一隻腳才剛踏出車門,聽到炎拓叫她:「聶小姐。」
她又坐回來,看向炎拓:「怎麼說?」
「只要我做得到,這個交易就有效是嗎?」
是啊,聶九羅點了點頭,又補充了句:「人得是活的。」
炎拓頓了會,才說了句:「那我試試。」
聶九羅也意外,也不意外,她提醒他:「我保證不了我的方法還管用。」
炎拓說:「我懂,有消息我再聯繫你。」
聶九羅再次開門下車,都已經走出一段路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看到,炎拓的車還在原地,過了會,他低頭貼靠在方向盤上,讓她想起,前一天的晚上,她也曾經這樣、很疲憊地趴在方向盤上,前心後背,一陣冰涼。
她的要求很過分嗎?太過危險的話,他可以不做的。
聶九羅猶豫了一下,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量力而行吧,太危險就算了。
視線里,炎拓顯然是聽到消息聲響了,他坐起身,拿出手機,怔了一下之後,下意識地朝前方看,也很快看見她了。
然後,他鍵入消息。
聶九羅看手機。
他發的是:不做的話,交易是不是就沒了?
聶九羅回了句:蔣百川對我很重要。
炎拓回:我懂,大家都有重要的人,你為重要的人開價,我為重要的人冒險。
消息焚毀的時候,車開了,車身掠過她,帶起一陣微寒的風。
聶九羅握著手機,想著:蔣百川對我,還是重要的。
***
聶九羅第一次見到蔣百川,是在五歲那年。
那時候,裴珂還沒有出事,和父親聶西弘也似乎一團和氣,反正,她是從沒見過二人吵架,也許正如詹敬所說,父母吵架是避著她的吧。
那天,幼兒園放學回來,她看到家裡來了客人,蔣叔叔,蔣百川。
當年的蔣百川,英挺俊朗,成熟儒雅,雖然已經年過三旬,但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聶九羅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是帥哥,見到蔣百川之後,頓生一山還比一山高之感。
她腦子裡還非常不孝地閃過一個念頭:蔣叔叔要是我爸就好了。
家裡的規矩,來客吃飯,小孩兒不上桌,她高高興興在小廚房吃完了飯,飯碗一推去朝裴珂要錢買零食:根據她的經驗,家裡有客的時候,要錢的成功機率比較高,說不定一箭雙鵰,還能從客人手裡也拿個三五十。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聽到裡頭傳來的對話聲,很奇怪,居然是在說她。
她立刻豎起了耳朵。
蔣百川興奮地:「夕夕真是個好苗子,你真的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