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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深長吁了口氣:「這碎布條肯定留不到現在,所以上頭寫了什麼、怎麼措辭的,蔣叔也沒看見,他看見的,只是後來的記載。」
「第一條信息的大意是,皇上想找的長生的秘密,關鍵在於女媧肉,他們已經有眉目了,但缺人手,需要新人支援。」
「第二條信息很可惜,只有幾個字能勉強認得出,其它的,都被血染了,大家推測,很可能是寫完之後,出了什麼事,比如被襲擊,事態緊急、來不及重寫,所以匆忙發出來了。那幾個字是『夸父』、『七』。」
炎拓渾身一震,脫口而出:「夸父七指?」
第119章 ④
邢深沒聽說過「夸父七指」,炎拓儘量簡略,把當年在母親日記上看到的那段說了一遍。
老話說,「溫故而知新」,這話真不假,這趟提及,炎拓又有了一些新想法:「夸父逐日的故事,一般人都聽過,我母親記述的,其實跟神話故事也大差不差,唯一誇張的點在於,氣力不支倒地之後,夸父拼命地用手指扒地,還扒禿了三根,最終剩下了七根。」
說話間,他五指虛張,做了一個扒地的動作:「我當時想,一個人在地上爬,能有多艱難呢,怎麼還能把手指頭都給扒禿了?現在覺得,或許應該換一種思維,他如果是從地下往上扒,硬生生用手指去扒開泥土,那就說得通了。」
聶九羅聽得心中一動:「其實我一直覺得,『夸父逐日』這個故事,與其說是我們的神話,不如說是地梟的神話更貼切些。」
「因為太陽就掛在我們頭頂,日出日落是有定時的,夸父還非要去追,理由是讓太陽更聽人類的話,這邏輯有點牽強。地梟去逐日就很合理,它們長在地下,看不到太陽,所以要去『追』,哪怕只剩了最後一口氣,也要繼續向外扒,不惜扒禿手指。」
余蓉覺得挺有道理的,但愈發想不通了:「女媧肉這條信息,跟長生掛鉤,還算明確,可「夸、父、七」這條,是想告訴外頭的人什麼事呢?一個叫夸父的人,只有七根手指?」
邢深笑了笑:「就是因為這第二條信息沒什麼意義,所以從一開始就被忽略了。大家都對第一條很心動,雖然秦始皇已經是過去式了,可大漢的皇帝依然在求長生啊,如果能得到秘方,進獻給皇上,榮華富貴不就指日可待了嗎?」
「可是啊,難咯。那場兵變當中,纏頭旗燒了,樂譜和記載旗語的石板也都毀了,只剩下這個笨重的纏頭磬。」
說著,他用木棍敲響其中一個磬片,磬聲有點悶,但毫無意義。
聶九羅若有所思:「所以,纏頭軍世代走青壤,求財不是唯一的目的,更重要的,是求解女媧肉之謎?」
邢深點了點頭:「誰不想呢?就算是到了現代,不還是有無數人想方設法要活得更久一點嗎?真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也就算了,但飛箭上的信息說得很清楚,不是假的,真的有眉目了,只差臨門一腳。」
他的臉上露出譏誚的神色:「做祖宗的不守道義,任由同伴在黑白澗自生自滅,導致線索斷了,子孫後代們又一代代地往裡跑,想把事情再給續上,這也真是命了。」
炎拓忍不住說了句:「作為纏頭軍的後代,你是不是……過於共情被拋棄在黑白澗的那批人了?」
邢深冷冷回了句:「我不是共情哪一方,我只是站公理道義、覺得這樣不公平。」
這一嗆挺不給人面子的,炎拓沒吭聲,聶九羅伸出手,輕輕勾了勾他衣角,炎拓察覺到了,笑了笑,垂手下去,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動作很小,但邢深「看」到了,這種身體的光影動作,再小都明顯。
他別過臉去。
余蓉急於知道後續:「然後呢,這一代代地走青壤,不會一點進展都沒有吧?」
邢深說:「有進展,但不大。簡言之就是他們找到了樂人俑所在的位置,不過古人藏東西比較隱晦,不可能捧在那等著你取,沒能勘破玄機,也就沒能找到東西。」
「後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就這麼一代一代地往下傳,到了清末之後,世道太亂,一切就都中斷了,人員也四散。說實在的,蔣叔是個能人,硬是把一圈後人又給聚了起來,還收攏了不少信息,不過,他格局太小,只想著搞點偏財、挖挖金溜子。」
聶九羅看了他一眼:「蔣叔的格局小,看來你的格局挺大。你想幹什麼?」
邢深轉頭朝向她,語氣中帶了些許失望:「阿羅,你從小就這樣,對人對事都沒好奇心,黑白澗下頭,完全是另一個世界,藏著那麼大的秘密,更重要的是,我們有那麼多的先輩失陷在裡頭,如果能把這些謎題給一舉解了,不比得過且過地活著有成就感嗎?」
聶九羅沒說話,只是定定盯著邢深看,邢深雖然看不見她的目光,能清晰感覺到這種盯視。
他被她盯得很不自在。
聶九羅說:「首先,我可不是得過且過地活著,我活得有滋有味的;其次,邢深,我看你是忘了,我們這些人,是為什麼來的吧?」
「有些是跟人質沾親帶故,為救親友而來,有些是為了做個了斷、擺脫自己身上的威脅,總之是有各種不得已。但我發現你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你這個人,從小就有傳奇夢想,蔣叔的格局小,你想法比他大,你想做更多的事,可惜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