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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也就十秒不到。
因為雙手被銬,整套動作下來,難免傷及自身,別的不說,光那一騰一扭,手腕上已經被磨下了一層皮。
聶九羅舒了口氣,手指迅速挑起手環。
手環的兩個端頭,都嵌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她把一邊端頭的珍珠抹到掌心,兩指拈住快速轉動,很快,珍珠被卸了下來,露出尖利的環尖。
下一秒,環尖探進手銬的鎖眼,隨著她手上的動作,極其細微的卡扣移轉聲不斷傳來,終於咔噠一聲,銬子開了。
聶九羅立馬站起身子,甩了甩手腕之後,先把狗牙給銬在了水管上,又拿起炎拓留下的那管寬膠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狗牙的雙腿縛了個結實。
炎拓當時,怎麼就沒想到要把她的腿也給綁上呢?不過,得謝謝他輕看她,不然,她還真沒這麼容易作妖呢。
搞定了狗牙,聶九羅繃緊的一口氣才真的完全鬆懈,她抹了把額上的汗,走到帆布袋面前,俯身拉開拉鏈。
孫周還在昏睡,蒼白的臉了無生氣,不過鼻息還是有的。
睡這麼久,一定不是自然酣睡,箇中少不了藥物作用,聶九羅也沒準備叫醒他,反正袋子敞著口,讓他先順暢地呼吸、緩一緩吧。
她立起身,正想去外屋翻看炎拓的行李,孫周忽然抽搐了一下,喉嚨里長嗬一聲,陡然睜開了眼。
不睜眼還好,一睜眼,翻的全是眼白,像眼眶裡塞了個死魚魚肚,鼓脹得要滿出來,聶九羅嚇得抽了個冷子,待要仔細看時,他眼皮一耷,那口氣咽下去,又安靜了。
什麼情況?
反正孫周也是被綁著的,用不著怕他暴起傷人,聶九羅彎下腰,小心地打量著他的頭臉——頭臉處的繃帶因為沒有及時更換,再加上處境的狼藉,已經有些滲血發黑了。
看著看著,她忽然注意到,孫周頸側的繃帶邊緣有一處,長著黑色的短毛。
孫周是平頭,那個部位,按說長的也不可能是頭髮,聶九羅伸出右手食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有點硬,鬍子短茬一樣硬。
愣了幾秒之後,她腦子裡過電一般,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不會吧?
聶九羅一顆心狂跳,也顧不上動作輕柔了,上手就去扯孫周的繃帶,一時間扯不脫,去外屋找了把剪刀過來,咔嚓咔嚓幾剪子就把繃帶全剪開了。
觸目所及,只覺得涼氣入心,胸腔內一片森冷。
孫周的頭臉處,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幾處咬痕抓痕,全都見血見肉,當然了,此時不可能在流血,只有皮肉卷翻,但是卷翻的皮肉間,都長出了黑色的毛——顏色深淺不一,有些是漆黑粗硬的,有些則是灰褐色,像絨毛,軟軟的,還打著卷。
聶九羅盯著看了幾秒,驀地伸手出去,揪住幾根粗硬的,硬生生拔了下來。
說來也怪,剛才還抽搐翻眼的孫周,此刻就像死了般毫無動靜,連該有的軀體反應都沒有,那情形,仿佛就算拿把刀子在他身上現割肉,他也不會動彈一下。
這毛不是拔下來就算了的,毛囊根處,連著長長的黏液細絲,有點類似藕絲,泛著幽幽的土黃色。
聶九羅呢喃了句:「我艹。」
***
被硬生生絞暈是一種很奇特的經歷,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體驗:有人會瞬間斷片,也有人會看到五顏六色,覺得眼前的畫面超美。
狗牙屬於後者一類,只覺得十分舒適,天光柔和,整個世界軟軟乎乎,像一塊可揉可捏的大肉,而他是個有彈性的氣泡,在這塊大肉上悠悠彈起、落下,復又彈起。
突然間,大肉倒卷,壁立千仞,成了轟然傾瀉而下的冰水,他打了個激靈,陡然驚醒。
是真的有水,聶九羅剛剛兜頭潑了一盆水過來。
透過眼睫毛上掛著的水珠,狗牙模模糊糊看到,她手裡拎了個已然潑空的、俗艷的紅盆,然後把盆往邊上咣啷一丟,扯了截衛生紙包住手、俯身拿起一隻塑料拖鞋,大踏步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
缺氧的感覺還在,看人有點重影,狗牙晃了晃腦袋,再晃晃。
聶九羅說:「我問你,孫周的傷是誰搞的,是你,還是炎拓?」
一股子惱恨湧上心頭,狗牙梗起脖子,正要吐她一口唾沫,聶九羅手起鞋落,一鞋拖抽在他腮幫子上,抽得他臉都歪了:「問你話呢,誰搞的?不說是嗎?我抽到你說為止。」
說話間,又是一鞋拖下來。
片刻之前,她還溫柔地同他說話,問他「你的傷口,要不要包紮一下」,現下冷酷得簡直判若兩人。
狗牙挨了幾鞋拖之後,火衝上腦,吼了句:「就是老子,老子殺了你!」
很好,第一個問題有答案了。
「炎拓是幫你擦屁股的是不是?你在外頭搞出爛事來,他幫你收拾?」
狗牙渾身一震,沒有立刻回答,就是這一遲疑,鞋拖已經又抽了下來——狗牙的臉皮再糙再硬,這幾下子挨過,嘴角也已經被抽裂出血了。
他拼命晃著腦袋,試圖避開:「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
「第三個問題……」聶九羅空著的那隻手按向他的胃腹,「興壩子鄉的那個女人,是在這嗎?」
狗牙腦子裡轟的一聲,全身的汗毛都奓起來了,他聽到聶九羅的聲音:「不說沒關係,才兩天,消化不完的,剖開來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