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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撕,粘下陳福不少眼睫毛來,他痛得眼皮急眨,但很快就定了睛、死死盯住炎拓,嘴巴里發出唔唔的悶聲,顯見有話要說。
炎拓又把他封嘴的那道給撕了。
陳福得以長呼了口氣,他口齒不清道:「我……我想起來了,我認得你,你是林姐身邊那個。」
炎拓沒有立刻說話,如果不是林伶偷出了那份表格,表格里的人,他是一個都不會認識的,陳福卻認識他,說明這些人對林喜柔身邊的情況很熟。
他頓了會才說:「你既然認得我,那你就等著死,或者被關到死吧。」
陳福渾身一震,破口大罵:「你個小畜生,你敢背著林姐搞鬼!」
炎拓冷笑:「她不也背著我,搞了這麼多年鬼嗎?沒錯,我就是要待在她身邊搞鬼,直到把你們一個個的,什麼熊黑啊,馮蜜啊,朱長義啊,都給搞乾淨了。」
陳福腦子裡轟一聲,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他萬萬想不到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林喜柔身邊,居然埋了這麼個炸彈。
他忽然想起韓貫,掙扎著四下扭動腦袋:「韓……韓貫呢,你把他怎麼樣……」
話沒有說完,他已經看見韓貫了。
這一下刺激不小,陳福瞳孔瞬間放大,身子都僵住了:「你……你殺了他?你怎麼殺的?你特麼,你是瘋刀?」
瘋刀?
炎拓覺得這個詞怪熟的。
想起來了,那首歌謠。
有刀有狗走青壤,鬼手打鞭亮珠光。狂犬是先鋒,瘋刀坐中帳。
還有,林喜柔說過的那句:「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最好能問出,瘋刀是誰。」
陳福認為他是瘋刀?
炎拓還沒回過味來,陳福已經先自己糾錯了:不可能,林喜柔把這小畜生帶大的,他不可能是瘋刀。
「你……你勾結瘋刀?那個女的呢?是那個女的,那個臭娘們,怪不得!」
陳福恨不得以頭搶地,慪得眼眶裡幾乎掙出血來:被騙了,林喜柔、熊黑都被騙了,醫院裡癱著的那個不是!不是!
他差點就殺了她了啊,只差一點,就能為族群把這個禍患給除了,要不是這個小畜生突然出現。沒人知道這小畜生的真面目,他還會裝著若無其事、再回到林姐身邊去……
陳福用盡渾身的力氣,想暴起逃走、通風報信,可心有餘而力不足,被捆縛成這樣,他連爬都不能夠——他拼命挪動著身體,想像蚯蚓或者蝮蛇那樣,一點點挪出去。
然而炎拓一腳就把他踹翻了身。
陳福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胸口起伏得厲害,連帶著纏裹的膠帶都嘩啦生響,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是完了,恨得幾乎嚼穿齦血,恨到後來,索性哈哈大笑。
炎拓站著不動,居高臨下,看他作態。
過了會,陳福笑聲陡收,惡狠狠抬起頭來:「你爸死了吧?」
炎拓嗯了一聲。
陳福臉上笑意大盛,之前的那些血道子都乾涸在他臉上了,這一笑,血跡乾裂,映襯得一張醜臉分外可怖:「你媽也死……哦,不對,她被樓板給砸癱了,癱二十年了吧,還沒醒嗎?」
炎拓說:「沒醒。」
這些人知道他,也知道他家裡的事,沒準平時是當聊資一樣談的。
陳福說:「你還有個妹妹……」
炎拓還是不動聲色,但他覺得,渾身的血,慢慢往腦子裡流了。
他說:「我妹妹呢?」
陳福說:「你妹妹啊……」
他張開嘴,慢慢伸出了舌頭,肉紅色、大而肥厚的舌頭,上下扭動著,也許只是為了戲弄和噁心他——炎拓沒注意過地梟的舌頭,林喜柔和熊黑之流,也不會對著他誇張地伸舌——現在才發現,這舌頭像是從喉嚨里出來的,比人的要長,舌頭背面初時無異狀,但漸漸的,奓起了一根根錯間的短刺。
炎拓血衝上腦,一把抄起手邊的木板,衝著陳福的嘴狠抽了過去,吼了句:「我妹妹呢?」
這一板子下去,陳福口鼻處一片血肉模糊,都看不出是嘴了,舌頭被砸得再也卷翻不起來,牙也掛落了兩顆,但仍是哈哈笑著的。
炎拓拎起他胸口,往他臉上狠落下一拳,再一拳,還是那句:「我妹妹呢?」
他越打,陳福就越笑,越痛,笑得越暢快。
末了,他嘴裡嗆著血沫,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你妹妹,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妹妹了。」
炎拓正往下落的一拳僵在了半空中,連拳頭帶小臂,不自覺地發著顫。
陳福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勉強睜開了眼睛——臉頰被打得淤腫,眼睛再睜也只是可笑的一道線。
他線一樣的眼睛裡迸出詭異的笑意,呻吟著說了句:「不對,有機會的。我祝你們……早日見面啊。」
第59章 ①③
陳福是個狠硬茬頭,這種人,打也沒用,越打,越顯得你沒招對付他,他越得意。
炎拓發泄一通之後,收了手。
陳福連聲都出不了了,一張臉被打得幾乎凹陷、汪在血里,臉上猶有笑意。
炎拓盯著他看了會,一剪刀插了他的喉——地梟當然殺不死,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殺死」,但讓陳福死一陣子也是好的,省得礙事。
手電開得時間太長,電光有點走弱,機井房比先時暗了很多,地上大灘的血,漸漸凝固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