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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九羅步履如常地過去,兩手扶住扶手,施施然落座,正待換個舒服的坐姿,就聽身下「咔噠」一聲輕響。
她頭皮微麻,目光不覺下掠:這沙發她常坐,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炎拓又說話了:「聶小姐,坐下了就別亂動,被炸成一塊塊的就難看了。尤其是……」
他倚上靠背:「……為了見你,我特意換了身新衣服,不想剛穿上第一天,就粘得又是血又是肉的,不好洗。」
聶九羅頭皮上的僵麻蔓上脖頸,聽這意思,坐墊下頭他放了東西了,但坐都坐上來了,還能怎麼著?
她哦了一聲,繼續把坐姿調整到位:「還特意換了新衣服啊?那我這身是潦草了。」
炎拓看了她一眼。
她穿珠光銀的重磅絲緞睡袍,腰間以帶扣束,睡袍很長,目測站立時能到腳踝,所以即便坐下,露得也不多,只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腳很好看,秀翹柔滑,腳背上仿佛晃著層珠潤膚光——聽人說,腳好看的女人,遠比臉好看的女人要少。
老天待她,還真是精心。
炎拓的目光最後停在了聶九羅臉上:「聶小姐,你耍得我很慘哪。」
聶九羅笑笑:「『耍』這個字用得不貼切,獵人設下圈套、套取獵物,那叫狩獵。有哪個禽獸被抓到了,會說獵人在『耍』他呢?」
炎拓不跟她打嘴仗:「我有些事問你。」
聶九羅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你問唄。」
「狗牙這種……是什麼東西?什麼來歷?孫周『紮根出芽』是什麼意思,你們怎麼治的?倀鬼又是什麼?」
聶九羅奇道:「你不知道啊?」
繼而笑:「我知道。」
再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我不會告訴你。」
炎拓也猜到了她不會配合:「這麼說,聶小姐是過夠了、想死?」
聶九羅涼涼回了句:「你拿什麼保證我的安全呢?不說,會被炸死;說了,八成也會死。橫豎是死,不如不說,還能讓你堵心一把。」
炎拓也不留客:「那聶小姐一路走好。」
他撐住扶手起身,繞過茶几往外走:現在算是進入心理戰階段了,有人步上斷頭台時大義凜然,砍刀真揮起來就慫蛋了——聶九羅嘴上厲害,但他賭她還是惜命的,三步之內必然會叫住他。
果然,經過她身側時,她開口了。
「炎拓。」
炎拓停下腳步。
聶九羅還是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調調:「我小時候看電視,好人被壞人殺了,就那麼死了,真是太不值了。」
「我很容易角色代入,想著,如果是我,可不能白白叫人給殺了。萬一倒霉,真要死,那怎麼也得拽上害我的人一起啊。」
話未說完,她身體蓄勢,兩手一撐飛撲過來,一把抱住炎拓,同時身體一擰,把炎拓的後背推轉向自己坐著的沙發。
她也賭一把:沙發墊下沒有什麼炸彈,真的有,炎拓就是她的肉盾——退一萬步講,就算炸彈威力太強,把兩人都給炸死了,她也把炎拓給拉下去作陪了不是?
相當漫長的一秒鐘。
沒有爆炸。
前戲唱完了,接下來該動真格的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動手。
第21章 ⑤
聶九羅提膝上撞他襠間,左手下切奪槍,炎拓反應倒也不慢,左手迅速下摁,硬生生將她上撞的膝頭摁下,同時手指順著膝蓋滑入她小腿後,一把包圓攥住,用力向外撞甩。
這麼一來,聶九羅奪槍的計劃就告落空,她指尖剛觸上槍身,就已經身不由己外甩——炎拓這麼大力,她是絕扛不住的。
好在她的優勢是機變和身子輕盈,一抬眼看到炎拓腰間的皮帶,想也不想,抬手摳進褲腰抓住帶扣,借著這一抓之力止了甩脫之勢,同時身子上騰,如一隻靈猿般,瞬間手臂抱住炎拓頭頸,身體攀貼上了他的後背。
機會稍縱即逝,她手指探向炎拓頸大椎之後用力扒住,附近他耳邊說了句:「死去吧你。」
語畢用力一擰。
她一貼上他的後背,炎拓就知道不妙了,頸大椎是什麼地方,哪能吃得住勁力,輕者致暈重者要命的事,是以幾乎是在聶九羅發聲的同一時間,他雙手上抓,攥住她雙肩下拽,吼了句:「下來。」
聶九羅頃刻間天地倒轉,手上失了力道支撐點,這第二殺的機會也打水漂了,不過還是那句話,她倒下也不能讓他站著——雖說身子倒置,但趁著炎拓還未鬆開攥住她肩頭的手,聶九羅手臂繞如纏藤,轉瞬絞住了炎拓的胳膊,與此同時小腿一勾,吊住了炎拓的脖子:「你也下來!」
兩人雙雙砸落地上,這一砸聲勢不小:沙發移位、閱讀燈斜倒,連小圓茶几都翻倒滾開了去。
因著姿勢扭曲、沒來得及做防護,且倒也不是好倒,聶九羅一落地全身都痛,眼底冒星,迷糊間看到炎拓的脖頸喉結就在嘴邊——高手之爭,一招一秒,她不及細想,張口就咬。
炎拓當然不知道她是要咬,只是眼角餘光瞥到她又上來,知道不是好事,下意識一偏頭,聶九羅這一口便結結實實咬在他頸側——頸側的肉相比胳膊腿,當然是柔嫩的,痛感也更加尖銳,炎拓只覺得一頭血直衝腦門,扶在她腰間的手大力攥收,把她整個人推扔了出去。
聶九羅重重撞上書架,上頭的百十本撲簌簌砸到她身上,這也就算了,腰險些沒給拗斷、痛得她直冒冷汗——她第一爬都沒爬起來,第二爬才喘著粗氣、抓住書架擱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