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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九羅嗯了一聲。
那就好辦了,炎拓輕輕推開她,忽然開口:「林姨,別動了,槍口瞄著你的頭呢。」
***
林喜柔她們還真是撞上了白瞳鬼,熊黑斷後,讓她和馮蜜快逃——至於那個李月英,早在聶九羅出手扇她巴掌時,就已經趁亂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她和馮蜜一路疾奔,好不容易脫離險境、逃到自以為的安全地帶,才剛喘過氣來,忽然聽到炎拓的聲音,簡直是毛骨悚然。
聶九羅輕輕咽了口唾沫,雙手虛往前探,仔細聽林喜柔那邊傳來的動靜。
林喜柔難以置信:「炎拓?」
有指引了,聶九羅足尖落地,先虛後實,慢慢過去:雙手虛探是怕撞到東西,足尖虛點也是怕踩滑踩空。
炎拓笑了笑:「很意外吧,林姨,安靜點,槍是有夜視儀的,看你的腦袋看得很清楚。」
林喜柔想說什麼,又沒能說得出口,只是不耐地清了清嗓子。
聶九羅繼續向那頭靠近。
炎拓端槍在手,然而可惜,裝備沒嘴上說的那麼先進,槍上沒裝夜視儀,包里好像有,沒法去拿了。
他只能虛張聲勢:「可真是巧,又遇到了。林姨,用你的話說,是緣分,我們還真是有緣。」
林喜柔冷笑:「怎麼,還是想問為什麼只有你爸是倀鬼?」
想問的問題多了,她愛說哪個說哪個,反正,只要她不停地說話,聶九羅就能不停地校正定位。
炎拓:「是啊,我不就那幾個問題嗎,不搞明白,抓心撓肝的,睡不著覺啊。」
林喜柔淡淡說了句:「其實說穿了,也簡單。」
「地梟長久生活在黑暗裡,眼睛早就退化了,我們也不需要眼睛。可是轉化成人就不一樣了,沒眼睛,怎麼在陽光下看東西呢。」
「眼睛是我們最後長出來的器官,能睜眼,才算轉化最終完成,而在睜眼之後不久,第一個看到這雙眼睛的人,就是倀鬼了。」
「道理嘛,我也說不清。你可以這麼理解,很多動物會把出生時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視為父母親人,比如剛出生的小鳥,破殼之後,哪怕看見的不是同類,是殺父殺母的凶禽,它也會當凶禽是親人,會去崇拜、愛戴,這叫『印隨行為』。倀鬼也是這樣吧,只不過在倀鬼這兒,是反過來的。」
「因為有了這第一眼效應,你再不斷地去誘導,他自然就對你死心塌地、惟命是從了,比如說你爸爸,我手指招一招,他就像狗一樣過來了……」
炎拓眸光一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咕咚」一聲抱摔撞地的聲響,緊隨其後的,是清脆有力的一記扇打聲。
又扇耳光了?
炎拓腦子裡掠過一句……
我女朋友,可真是厲害。
第129章 ①④
不過一對二,還是太兇險了,炎拓正準備循聲衝過去幫忙,身後突然傳來邢深的聲音。
「頭左偏二,手斜上切三。」
炎拓沒聽懂這話,但那頭的黑暗中響起林喜柔的痛哼聲,緊接著是人俑被帶倒的裂響。
「鬆手,倒身,提肘撞,下四!」
有人中招了,炎拓直覺是聽到了骨頭的撞折聲。
「右步二,右千斤墜,下!」
話音未落,炎拓聽到槍栓聲,以及「卟」的一聲槍響——聲響不大,應該是加裝了消聲器。
有人砸落地下,發出壓抑著的痛呼,聽聲音像是馮蜜。
炎拓什麼都看不見,心跳一陣急過一陣,他感覺到邢深從自己身邊經過,再然後,估計是出手把人打暈了,痛呼聲立時就沒了。
聶九羅多半沒損傷,聲音里透出訝異和輕快來:「你怎麼來了?」
邢深:「我估計你們看不見、又不敢打亮光,那頭交代好,就跟來看看。」
又說:「你反應真快,我還怕這麼多年,你口令已經生疏了呢。」
聶九羅:「我也以為,可一聽到,腦子還沒轉過來,身體已經反應過來了。」
這對答之後,有一兩秒的停頓。
黑暗中的沉默,似乎能讓人的感官末梢加倍敏感,炎拓忽然意識到,聶九羅和邢深其實挺熟的。
正怔神間,聽到聶九羅叫他:「炎拓,過來把人搬回去吧。」
***
林喜柔和馮蜜都暈過去了,而且受了傷,林喜柔是被聶九羅壓折了肋骨後打暈,馮蜜則是被邢深放了冷槍之後出手致暈。
炎拓摸索著走到近前,聽到抽繩和緊繩的窸窣輕響,估計是邢深正在給這倆手腳上縛。
邢深的這雙眼睛真是可怕,這種幾乎是純摸黑的混亂戰局,他能指導聶九羅的招式,還能場外開槍打援……
炎拓有點感慨:「和你相比,我們在這下頭,簡直就是瞎子。」
邢深手上動作略頓,過了會才說:「沒什麼了不得的,我在上面也是個瞎子。」
……
回程當然是邢深帶路,炎拓其實很不習慣聽「左轉」、「直行」的指令走路,眼前沒光,讓他很沒安全感,好在有聶九羅在身側牽著他,他基本上只要跟著聶九羅走就沒問題了。
覷了個空,他低聲問聶九羅:「邢深說的那些,什麼『切三』、『下四』,我怎麼聽不懂啊?」
聶九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聽得懂就怪了,這是我們小時候……早些年的時候,一起集訓,琢磨出來的,別人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