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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拓沉默了一會,忽然笑了:「我懂了,林姨。是我沒用,我難得幫你做一回事,就辦成這個樣子,捅出這麼大簍子,要一堆人追著收拾。你沒罵我,已經很給我臉了。」
林喜柔一怔,覺得他誤會了:「不是,小拓……」
炎拓伸手去開門:「我都明白,林姨你不用安慰我。」
第30章 ①④
林喜柔無奈:「你怎麼這麼倔呢,這回出事,跟你完全沒關係,是狗牙不做人事,拖累了你。」
炎拓的手從門把上縮回來:「狗牙?」
林喜柔陰沉著臉點了點頭:「這事太複雜了,以後再跟你解釋吧。總之,完全不是你的疏忽,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炎拓半晌才開口:「既然這樣,林姨,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去討,一切都由你代辦,別人會看不起我的。」
林喜柔失笑:「你這孩子,什麼看得起看不起的,分什麼你討我討啊。你還記不記得,熊黑放火那次,有個女人被燒傷了?」
炎拓不動聲色:「那個華嫂子?她醒過來了?從她嘴裡掏話嗎?」
林喜柔輕蔑一笑:「哪還醒得過來啊,早死了。」
炎拓心裡一沉。
華嫂子的確是當初坑害他的人之一,但他再憤恨,也不至於想她死。
林喜柔恨恨:「板牙那群人消失得太徹底了,只剩這個華嫂子。我一直讓熊黑派人在那盯著,從住院,到死,到燒成灰,到下葬,下完葬,我讓他盯著墳……」
炎拓聽得脊背發涼。
「……終於,剛熊黑跟我說,葬後第十八天,半夜,有個老頭偷偷去燒了紙,拄拐的、瘸腿老頭。我跟他交代了,這個老頭,一根毛都不能掉,務必給我帶回來。」
說話間,有圖片消息進來。
林喜柔笑著點開:「來,你看看,是不是你提過的那個瘸腿……」
她忽然不說話了,毫不誇張,炎拓覺得,幾乎就是在剎那之間,她臉上的血色褪去,連嘴唇都蒙上了一層灰。
從未見過她這樣,前所未有。
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張照片,攥著手機的手指漸漸青白、骨節凸出,足見力道之大。
炎拓朝屏幕看去。
沒錯,是那個瘸老爹,一般來說,人上了年紀,面目也會相對慈祥柔和,但他不,橫眉豎眼,一張老臉上,有一種劍拔弩張式的勁力。
他說:「就是這人,林姨,你認識啊?」
一定認識,因為林喜柔直到現在,還沒從最初的驚愕中回過神來。
聽到炎拓的話,她渾身一震,如大夢方醒,茫然「啊」了一聲,緊接著,煞白的臉上血色回潮,呼吸也急促起來,語無倫次吩咐他:「小拓,給我倒……倒杯水……」
邊說邊倒退兩步,怔怔跌坐在靠背椅里。
炎拓從養生壺裡倒了杯花茶水遞給林喜柔,她顫抖著手接過來,一仰頭咕嚕嚕全喝下去了,完全沒了平日裡飲茶的優雅。
瘸老爹在板牙也就是個小人物啊,甚至沒那個雀茶有地位,更別提跟最上頭的「老蔣」比了,怎麼林姨見到他的照片,反應這麼大?
炎拓心下疑竇叢生,儘量不露,滿眼關切。
林喜柔終於緩和些了,但說話還是有點前後不搭:「小拓,你這一趟也累了,歇……歇著去吧,林姨想起還有些事要處理。」
炎拓應了聲,故意走得很慢,出門之後反手掩門,就更慢——
透過漸闔的門縫,他看到林喜柔已經接通了電話:「今晚能送到農場嗎?對,就這個人。」
***
華燈初上,蔣百川家。
正是飯點,做飯阿姨一道道往桌上上菜,大碟大盆,紅肉白湯,看著很是誘人。
然而圍桌的幾個人,沒一個動筷子的,蔣百川面色陰沉,看那架勢是有雷霆怒、還在強壓著,大頭悻悻坐著,不時瞥眼看山強——山強正忙不迭地撥電話,撥不通,再撥,急得額上的汗都出來了。
只有雀茶宛如局外人,正忙著玩遊戲:她覺得她管理的城市有點太安定繁榮了,有必要投放一些流氓強盜,增強民眾的危機意識。
最後一道菜上完,蔣百川揮揮手,示意阿姨不用再過來了,同時向著山強喝了一句:「還打什麼打?這都一天了,九成是出事了!」
山強冷不丁吃了這一喝,嚇得差點掉了手機,他小心翼翼把手機擱回桌上:「這也不怪瘸爹……」
蔣百川氣不打一處來:「都說了近期別出去亂竄!讓他來我這住又不來,口口聲聲自己能管好自己,結果呢!」
山強硬著頭皮幫瘸爹說話:「那人家華嫂子傷成那樣,他不想走,也情有可原啊。」
雀茶支棱起耳朵:闔著華嫂子和瘸爹還有情況?她在板牙待得時間不長,沒看出來。
大頭清清嗓子:「蔣叔,瘸爹和華嫂子那是少年情侶離散,鰥夫寡婦,一對老鴛鴦,人家有感情的——華嫂子燒傷,瘸爹忍著沒敢去探望,已經很克制了,現在人死了,去上個墳也合情合理,更何況瘸爹還是挑夜深人靜的時候去的,很謹慎了。這都這麼多天了,也沒想到炎拓那頭的人還盯著啊。」
蔣百川知道這話屬實,從情分上說,自己也覺著瘸爹去上個墳無可厚非,但現在出狀況了,總不能誇他上墳上得對、上得好吧。
氣氛一時膠著,雀茶停了遊戲,頓了頓,湊向坐在身邊的山強,壓低聲音問他:「什麼少年情侶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