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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珂溫柔但堅持的:「別了,老家的行當,別扯她了。我至少下過林子,打過兔,夕夕在城裡長大,是個普通人,將來做個普通姑娘就好。蔣哥,有我還不夠嗎?」
聶西弘:「這事可行嗎?」
裴珂笑:「你看看蔣哥現在的氣派,帶我們發財,你還不樂意?」
蔣百川也笑呵呵的:「老弟,巴山獵的傳統,叫來者有份,管你出不出力呢,只要全程跟下來,絕對有你一份。」
……
聶九羅聽得雲裡霧裡,當晚睡覺的時候,她鑽進裴珂懷裡,問她:「媽媽,我是什麼好苗子?」
裴珂笑起來,點了點她的小鼻頭:「你是個寶貝,蔣叔叔想讓你給他做事,咱不去,給多少錢都不去。」
聶九羅:「一個月八千都不去嗎?」
裴珂熄燈睡覺:「不去,你好好讀書,考大學,再去國外念個博士,比一個月八千強多了。」
黑暗中,聶九羅非常遺憾。
她非常想給蔣百川做事,一個月八千,她很知足了,再說了,蔣百川還長那麼帥,收七千她都願意。
第二次見到蔣百川,是在父親聶西弘的葬禮上。
她抱著聶西弘的黑白遺像,戴著白布的孝帽,想不通自己怎麼突然間就「父母雙亡」了,裴珂死了之後,她很怕聶西弘給她找個後媽,小夥伴都說,後媽可凶了。
現在好了,她想要後媽也不能夠了,她得跟大伯一家過日子了,那還能有她的好嗎?
她悲從中來,眼淚嘩啦,淚眼模糊間,有個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下,叫她:「夕夕啊。」
聶九羅抬眼看,認出是蔣百川,這人要是她爸多好,肯定不會隨便跳樓。
她哭得更傷心了。
蔣百川往她手裡塞了一卷錢,還有張寫了手機號碼的字條:「以後要是有事,儘管給蔣叔叔打電話。」
她抽噎著點頭,手上攥了又攥,把錢和字條都攥得汗津津的。
……
平心而論,聶東陽兩口子並沒有虐待她,沒有像她腦補的那樣,三九天讓她在冰水裡給一家人洗衣服,或者吃一家人吃剩的殘羹冷炙。
但大伯家這碗水,到她這兒,總是不平。
有一次,伯娘喊她吃雞蛋糕,軟綿綿香噴噴,她捨不得吃,一口只啃一點點,外頭玩了一圈回來,手裡還剩大半個。
路過廚房,聽到伯娘壓低聲音跟聶芸說話:「她的雞蛋糕沒奶油的,你這個有,別讓她看見了。」
她偷偷伸頭看,聶芸的何止有奶油,奶油還圈成了好看的花。
簡直是豈有此理,她就不配吃有奶油的嗎?真是士可殺不可辱,剩下的那大半個雞蛋糕,都讓她給扔了,當晚,她還手書一條:這bei子只吃有奶油的dan高(糕),不然我就是狗!
這條手書,是她折星星記日記的雛形。
又有一次,她偷聽到大伯和伯娘聊天,展望女兒升學的事。
伯娘說:「兩個小的成績都一般,不過芸芸得上重點,花錢也得上。夕夕就家附近念念吧,女孩兒嘛,念個技校就行了,將來找個穩定的活兒,其實我覺得在超市干就不錯,可時興了。再給她找個老實的對象,我們對你弟一家,也算有交代了。」
……
聶九羅氣得在門口抹眼淚,說好的去國外念博士呢?還有,憑什麼給她找個老實的對象,她的對象明明是王子啊!
她有了深重的危機感,覺得自己站在了寒風凜冽的人生岔路口,急需拯救。
那天晚上,她翻出了蔣百川留給她的手機號碼,寫下一條「為了我這bei子的幸fu生活,我決定,去找jiang百川談判」之後,掰斷了一支自動鉛筆,還喝了杯摻水的白酒,以示自己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還記得,自己是在一家小賣部打的公共電話,接通之後,聽到蔣百川的聲音之後,她就哭了。
她說:「蔣百川……叔叔,我要跟你談判。」
原本是想直呼其名,以示雙方地位對等的,又怕這樣會冒犯人家,只好又加了個「叔叔」。
蔣百川起先都沒聽出是她,反應了老半天:「夕夕啊?你怎麼哭了?別哭,慢慢說。」
聶九羅說:「我要去大城市念書,將來能念博士的那種。」
蔣百川應了一聲,儘管他也不清楚哪個大城市是跟「念博士」掛鉤的。
她繼續往下說:「我要有房子,自己住的房子,得有傭人照顧我,畢竟我是個小孩,你得給我錢,我現在沒錢,將來可以還你,或者給你做事也行。」
每說一條,蔣百川都答「行」,又勸她:「先不哭啊。」
最後一條,她說的是:「給我轉學的時候,你要穿最貴的衣服,牽著我的手,假裝是我爸,到我學校轉一圈。我一直跟人說,我爸媽出國去了。」
蔣百川說:「行啊。」
第53章 ⑦
炎拓帶著各色早餐回來,果然博取了一眾好感:這裡頭很多人只認識他、知道是老闆,卻沒打過交道,乍然收到關照,不覺都沾沾自喜,還有些受寵若驚,甚至於手裡的早餐都覺得格外香甜。
他重點關照昨天半夜進手術室那位。
那人叫田祥,二十來歲年紀,因為受了槍傷不便移動,熊黑讓他就地養傷,說是工資照支,傷好了再歸位。
炎拓拎了餐袋過去,正刷牙的呂現瞥眼看到,含糊不清沖他嚷嚷:「哎,不能給病號瞎吃,忌辛辣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