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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低,跟呻吟沒兩樣。
她覺得自己躺在炎拓懷裡,很暖,他大衣下只穿了薄襯衫,她頭臉都靠在襯衫上,襯衫是新的,或者剛漿洗過,透著好聞的布料味道,隔著這層布,她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心跳。
不管是體溫還是心跳,都透著蓬勃的生命力,蓬勃得讓她有點嫉妒。
炎拓低下頭,低聲說了句:「聶小姐,你的命在你手裡,我現在幫不了你,沒人能幫你。你要再扛半小時,半小時之後就好了,聽見沒有?半個小時。」
半小時?
半小時是什麼?
聶九羅的意識又渙散成無數片了,每一片都長出了翅膀,翩翩飛散,而在這紛亂的翩飛間,炎拓的話跟魔音穿耳似的,一直迴蕩。
半小時。
再扛半小時。
***
呂現平時是不大能和阿鵬一伙人玩到一起去的,但大概是前一晚救了田祥,勞苦功高,下午的時候,阿鵬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做精油按摩,還特意強調絕對不是情se意味的,正宗按摩。
身為醫科生,呂現很了解推拿和按摩的好處,難免動心,簡單安置了田祥之後,高高興興和一撥人出來等電梯。
電梯到三樓,叮一聲響,兩扇電梯門徐徐向兩邊打開。
電梯不是空的,裡頭站了個人,炎拓。
他手裡還拖了只行李箱。
第57章 ①①
呂現愣了一下:「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了?」
炎拓跨出電梯,反問他:「去哪?」
多一個人多一份熱鬧,呂現邀請他:「按摩去啊,走,大傢伙一起,阿鵬買單。」
電梯門又關上了,好在這樓沒旁人,關上了也是停三樓,阿鵬伸手撳開,笑道:「大老闆在這,我買單合適嗎,也不配啊。」
大家一起鬨笑。
炎拓冷著臉,伸手攥住呂現胳膊,向阿鵬說了句:「你們自己去,我跟他有帳算。」
呂現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他倒拽著往門口拖,一時腳下趔趄、嘴上結巴:「哎,哎,幹嘛這是……」
阿鵬幾個面面相覷,眼見兩人去到門口,入了屋,大門又砰一聲關上。
也不知是誰撳了鍵,電梯門再次開啟,幾人一擁而入。
門扇閉合的剎那,阿四冒了句:「早上給我們買飯,還以為這大老闆好說話呢,沒想到臉黑起來,還怪嚇人的。」
阿鵬清了清嗓子:「做領導的,就是該親近的時候親近,該發威的時候發威——這叫領導的智慧。」
***
呂現踉蹌進門,一頭霧水。
屋裡有點靜,炎拓問了句:「田祥呢?」
呂現示意了一下對面屋:「又不是什麼致命傷,穩定下來之後,轉對屋了啊。」
「那這屋現在沒人?」
「有人啊,你和我不是人啊?」
炎拓蹲下身子,動作儘量輕地把行李箱放平,然後迅速啟開卡扣掀起箱蓋:「救人。」
呂現一句「救誰啊」已經到嘴邊了,生生卡了回去。
他看到,箱子裡盤臥著個年輕女人,長發紛亂,面白如紙,渾身是血,也看不出是死是活,左邊的那條胳膊還以反常的角度折著。
炎拓伸手去抱她,頭也不抬:「我知道應該儘量別搬動她,講究不了那麼多了……我給她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但手法不行,估計不到位,你趕緊……」
說到這兒,察覺呂現僵立著沒動,抬頭吼他:「你特麼傻了?救人啊!」
呂現一個激靈,這才如夢初醒。
***
呂現在醫院供職的時候,手術室有很多規矩,比如徹底消毒、限制人數、病人衣物不得進手術室、地面擦拭要使用含氯消毒劑,且每日不低於兩次……
但一旦小作坊私下作業,很多規矩就四捨五入了,熊黑這群人,哪管得了那麼多,想留下來圍觀拍視頻的都有,所以久而久之,他也沒那麼嚴苛了。
呂現穿好無菌衣戴好帽子口罩,先往外趕炎拓:「你走,手術要無菌環境,出去!我先給她麻醉。」
都這份上了,還講究什麼無菌,聶九羅那衣服上,不到處都細菌嗎?
炎拓心頭拱火,但也只心裡牢騷而已:手術室里,醫生最大,哪怕呂現說他應該爬著出去,他也得爬啊。
炎拓快步出門,正想把門帶上,聽到呂現叫了聲:「炎拓!」
聲音不對勁,炎拓身子一僵,回頭看他。
呂現剛是俯身按壓的,現在抬起來了,眼睛還盯著聶九羅:「她沒氣了。」
胸廓沒起伏了。
炎拓腦子裡一嗡,罵了句:「你放屁,剛她還……」
話到一半,也忘了「剛她還有氣呢」是在多久之前,他快步走到台邊,伸手虛掩在聶九羅口鼻處:倉促間也探不出有氣沒氣,只知道口唇還都是溫的,沒涼。
沒涼就行。
他看呂現:「你給她心內注射啊,腎上……腺素還是顛……顛茄素,還有電擊除顫呢,不是配了除顫儀嗎?」
說來也怪,這些都是從前跟呂現閒聊時,有一搭沒一搭聽說的,擱平時他絕對想不起來,此刻腦子裡卻一片晴明,連專業用語都說得一字不差。
呂現囁嚅了句:「除顫儀……她外傷多,還在流血,容易漏電。心內注射有危險,現在很少用了,效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