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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來了,能鬆口氣了。
只炎拓心裡一沉。
他看向聶九羅,低聲說了句:「不知道她是攆著聲來的,還是被白瞳鬼給故意放過來的。」
聶九羅點了點頭。
怪不得白瞳鬼的攻擊忽然就停了,也許,它們發現了余蓉一撥人正在往這邊趕,特意等她們過來一起下手。
又或者,對他們的攻擊本身就是一個套,利用聲響,招引那些散落在外、急於和同伴匯合的纏頭軍。
人齊全了,就好開殺了,余蓉這一來,真不見得是好事。
第132章 ①⑦
余蓉這一隊也是折損嚴重,逃離之後把身邊的人一攏,除了孫周,只跟出來兩個,更糟糕的是,看地圖認路的那個沒了。
這一下,幾個人完全成了沒頭蒼蠅,有心發信號彈聯絡同伴,又怕引來白瞳鬼,只得聽天由命地到處兜轉,聽到槍聲時,簡直是大喜過望:雖說槍聲意味著目的地有危險,但能匯合同伴,總好過孤立無援。
兩相會師,余蓉還以為這頭的對戰已經結束,心情頗輕鬆:「你們剛槍聲一陣一陣的,是跟那白眼珠子的東西對上了?打退了已經?」
邢深苦笑:「還在附近呢,不定什麼時候又會來。」
他一邊安排新來的人加入防守,一邊抓緊時間、儘量擇要把事情跟余蓉講了一遍。
余蓉完全聽懵了,她把腦袋撓了又撓,末了問出一句:「那……白瞳鬼抓地梟也就算了,抓我們是為什麼啊?」
這問題算是問到點上了,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林喜柔。
林喜柔半垂著頭,但也隱約察覺到了這些目光:「別問我,問白瞳鬼去,它們想幹什麼,我哪能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余蓉懶得糾結這個,她上下打量著烽火台,眉頭皺起老高:「這地方……不行吧,這土牆,再撞就倒了。」
而且頂上和邊側都有破口,沒什麼保障可言,她直覺躲在烽火台里,和身在外頭,基本沒差別了。
於是忍不住又加一句:「這還不如逃呢。」
邢深嘆氣:「逃哪去?」
這話提醒了炎拓,他走到林喜柔身前蹲下:「之前我聽到你和馮蜜在說話,馮蜜擔心出不去,你說出得去,還說要想辦法繞去澗水那邊,這話什麼意思?為什麼你覺得去了那兒就能安全了?」
林喜柔沒想到這話被炎拓聽了去,猶豫著沒作聲,馮蜜低聲勸她:「林姨,都這時候了,梁子先擺一邊,一起活,總好過一起完蛋吧?」
見林喜柔沒反對的意思,馮蜜索性代她說了:「白瞳鬼長居地下,幾乎不到上頭來,心理上厭棄地上,生理上也不適應,它們現在到這地方,已經是所能上到的極限了——就像人去到極端環境,身體會非常不適應,它們很快就會撤退的。」
「所以,我們起初打算,找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把它們給熬走。」
炎拓聽明白了:「澗水那裡,就是你們認為穩妥的地方?」
馮蜜:「澗水一帶潮氣重,水還帶地腥味,白瞳鬼的嗅覺在那兒派不上用場,而且……」
話還沒說完,那股詭異的聲潮又來了。
這大概類似於發動衝鋒的前奏吧,邢深心頭一緊,喝了句:「都注意了!」
話剛出口,就從自己這一側的瞭望口處看到了幾條迅速逼近的黑影。
其實,不止邢深這一側,聶九羅從門洞的方向,也看到了。
這一次,沒有白眼珠子,來犯的應該是梟鬼:從體型上看,跟人差不多,面目是扭曲過的那種醜陋,最典型的特徵是,皮膚看上去如抹油貼蠟,泛重病似的蠟黃,活像是塑造手法低劣的蠟像館裡、假人成了精。
說句實在話,乍一看,比地梟還恐怖點:畢竟地梟長得更像野獸,「恐怖谷」效應沒那麼大。
只這一轉念,這幾條梟鬼就到了近前,但它們看上去並不想衝進烽火台:相反的,腳步不停,勢頭蓄足,向著身前的土牆狠狠開撞。
聲潮不歇,烽火台四面都傳來駭人的撞響,剎那間,土牆晃晃欲倒,塵土四面瀰漫,那架勢,宛如屋子裡驟起一場小型的沙塵暴。
這可糟了,土塵一起,即便有手電光,看人也只是憧憧的黑影,萬一梟鬼趁亂進來、渾水摸魚可怎麼辦?
邢深大吼:「開槍!現在就開槍!別讓這東西進來!」
槍聲四起間,林喜柔大喜,低聲吩咐馮蜜:「快,滾到牆邊,等著牆倒把你埋了!逃不出去的,只有這個法子了。」
馮蜜一顆心急跳:「林姨,要麼還是你吧,我傷比你重,保你的話成功率更高。」
林喜柔一愣,瞬間就明白了馮蜜的意思。
馮蜜腰側有槍傷,已經影響到正常走動了,而且身上帶血腥味,她則不同,她只斷了根肋骨,咬牙忍住的話,不會影響步速。
她沒有片刻猶豫,說了句「好孩子」之後,敏捷地向著牆根處滾去。
或許真是老天在幫她,幾乎和她先後腳,那面土牆轟然倒塌,立時就把林喜柔給埋嚴實了。
馮蜜長吁了口氣,閉上眼睛,心內出奇寧靜,耳畔的廝鬥於她來說,好像渾無關係。
穩了,只要林姨能脫困,一切又可以從頭再來。
下一瞬,她陡然睜眼,尖聲大叫:「林姨!林姨被拖走了!」
烽火台內本就軍心大亂,人人在塵灰里嗆咳,糊得眼睛都睜不開,手指壓死扳機,怕誤傷了自己人,又怕身側被當成自己人的其實已經是梟鬼了,被馮蜜這麼一攪合,更是心驚膽戰,有那承受力差的,幾乎已經要癱倒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