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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蜜說起黑白澗時,簡直有思鄉的意味,所以炎拓對這裡很感興趣,下意識里,他覺得黑白澗就是地梟的老巢所在。
所以多問了兩句:「不入黑白澗,黑白澗那兒是有界標嗎?不然地下反正是黑洞洞的,萬一多走了幾步,可怎麼辦哪?」
聶九羅說:「有啊。」
「聽蔣叔說,黑白澗邊緣處,是有兵馬俑的,當然了,主要都是人俑,沒馬,地下嘛,馬也跑不開。他去陝西臨潼的兵馬俑看過,回來說,黑白澗那兒的,規模也不輸什麼。」
不止是人俑,還有不少雕塑。
當年的南巴老林,連巨型金人都能鑄化為門,足見工匠不少,秦時造俑又很盛行,工匠們就地起土、燒製造俑,也不奇怪。
蔣百川跟她說,那裡的人俑,真的造得活靈活現,雕塑也極有特色,古代的工匠技藝,絲毫不遜色於現代。
說得聶九羅心痒痒的,一度還興起過有機會去看看的念頭。
不過更多的時候,她會想起母親裴珂。
母親被地梟撕咬著,拖進了黑白澗,也不知那一路,撞翻了多少人俑,血渥了多少泥塑。
不過,為什麼從來「不入黑白澗」呢,進去了,又會怎麼樣呢?
……
聶九羅正有些恍惚,聽到炎拓說了句什麼,好像還提到了「蔣百川」。
她回過神來:「你剛說什麼?」
「我沒能救蔣百川,但是見到他了,他托我給外頭帶幾句話。」
蔣叔有話帶出來?
聶九羅心頭一凜:「他說什麼?」
「他說,被審訊過幾次,話里話外推敲,心裡約莫有數。他們這一行人受罪,是因為螞蚱,接下來,林喜柔多半會聯繫你們,以他們為人質做交換。他讓我囑咐你們,千萬別換。」
第71章 ⑩
蔣百川的原話是:「他們接下來,會想方設法把螞蚱給換回來。我的感覺是,換不換都逃不過,那還不如不換。」
這話,炎拓能聽懂,但不太明白,為什麼蔣百川會覺得,「換不換都逃不過」。
聶九羅卻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
她說:「你提過林喜柔要找兒子,而蔣叔他們走青壤,只帶出過螞蚱。從時間線來看,抓到螞蚱那次是九一九二年之交,林喜柔是九二年九月最早出現,離得確實有點近。如果撇開外形這一巨大差距,有很大的可能,螞蚱就是林喜柔的兒子。」
「是她的兒子,必然對她非常重要,可螞蚱見光近三十年,大限都快到了。你把自己代入林喜柔的立場想一想,她見到螞蚱,會開心嗎?」
炎拓心裡嘆氣。
這還用問嗎,打個不太合適的比方,這就類似一個母親,苦苦尋找被人販子拐走的兒子,最後找著個奄奄一息的,能不滿腔怨憤?
最初聽到這話時,他還以為蔣百川是頭鐵、連死都不怕,現在看來,這人不是不怕死,只是想透徹了而已。
他看了眼時間:「很晚了,我去洗漱,先休息吧。」
過去的幾個小時,話題雖然沉重,但於他而言,不無興奮,這種感覺,像懵懂了好幾年的瞎子,忽然間耳聰目明。
起身的時候,順便把空了的水杯一起帶出去。
聶九羅先還沒意識到,忽地瞥到自己的那杯差不多見底、只余紅棗枸杞堆作一處,頓覺臍下有了壓力。
是人都知道,這種壓力沒辦法緩解,隨著分秒過去,只會愈演愈烈。
……
伴著洗手間傳來的嘩嘩水聲,聶九羅咬牙攥被,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要不要忍一忍呢?忍到明天阿姨過來?也就忍個十來小時?
不行不行,那得死人了,大家都是凡人不是麼,再說了,在炎拓眼裡,她反正也不是什麼仙女……
真是搞不懂了,一個男人,洗這麼長時間澡幹嘛,兩分鐘沖沖得了唄……
……
炎拓前一晚在惡濁的泥池子裡泡過,雖說事後洗了澡,回別墅帶陳福時,也換了身衣服,但心中始終有點膈應,洗得難免用心,光洗髮水就打了兩遍。
換上睡衣回到屋裡,聶九羅已經忍得腿都蜷了。
當然,話還是說得不經意:「炎拓,我要去趟洗手間。」
炎拓想了想:「我剛洗完,開窗透風呢在,要麼等會?」
聶九羅脫口說了句:「不用。」
剛說完就後悔了,話說太快、暴露狀態了。
炎拓瞬間就懂了,有點想笑,但努力忍住,過來問她:「你現在……去洗手間,是什麼流程?我要怎麼……配合?」
神特麼流程,聶九羅繼續忍:「阿姨一般……就扶我過去,完事再扶我回來,就行。」
炎拓一愣:「你現在都能走路了?」
哪這麼多廢話啊,聶九羅想哭了:「阿姨說,慢慢走……沒關係,有生完孩子的,當天就下床……了……」
炎拓:「那是阿姨根本就抱不動你吧?」
邊說邊伏下身子,把她被子掀開,右胳膊伸進她腿彎,左臂托住她腰後,順勢低下頭,方便她環抱。
聶九羅猶豫了一下,伸手摟住他脖頸,他剛洗完澡,頸後的發茬半濕,有水滴滑到手上,涼涼的。
抱著走還好,估計就是一起一落時要格外注意,炎拓說了句:「要是疼,你就吭聲。」
說著儘量穩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