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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頷首,又有些感慨,自言自語了句:「又是一年了啊。」
炎拓看了她一眼。
是啊,又是一年了。
***
聶九羅一大早就起床了,昨天晚上,炎拓跟她說了,會過來送她回家。
回家的心情,總歸是愉悅的。
炎拓到的時候,她已經穿戴整齊,且因著過於無聊,一個人拄著拐在客廳走了好幾個來回了。
沒錯,她特意買了個拐,還是個防滑老人用四腳拐杖。
炎拓推門進來,正跟她打了個照面,剎那間就被她的混搭風格震撼住了。
她穿白色棉襪、拖鞋、睡衣,拖鞋和睡衣是他買的,成套,鞋尖和衣褲上,都有很萌的圖案,這也就算了,因為一直胳膊吊著,所以不能穿,只能披著外套——她披了件版型很大佬很颯的黑色大衣,然後,拄了根老人拐。
炎拓:「你就這麼走?」
好歹也是個藝術家,怎麼能放任自己「垮」到這地步?
聶九羅:「我是病號啊,難道我還蹬高跟鞋穿緊身裙嗎?」
也是。
炎拓看她行李,一個手提旅遊袋,一個……行李箱。
裝陳福的行李箱,那是他的。
重要的話都留路上說,炎拓先把行李箱搬下去,劉長喜幫著拎了旅遊袋,下樓的時候一臉愁容:「小拓啊,你勸勸聶小姐,她這幾天買了那麼多小家電,說都不要了,小姑娘不曉得持家的艱難,不能這麼大手大腳的啊。」
炎拓說:「她就這樣。你留著用吧,家電老放著也不好。」
再上樓時,接的就是人了。
阿姨也已經收拾好了,看護一場,得下樓相送,她摘下圍裙擦了擦手,忽然想起了什麼:「聶小姐啊,你要不要屋裡再瞧一遍,可別落了東西。」
有道理,聶九羅走到自己住的房間門口,往屋裡看去。
前幾天,她一直有些嫌棄這兒,覺得房間逼仄,採光不好,裝修老舊,還帶著股老居室的滯澀味兒,可當真要走,居然有點戀戀不捨了。
睃巡了一回之後,還真發現東西了,聶九羅指向床頭:「那個,幫拿一下。」
阿姨快步過去,拿了東西給她,聶九羅接過來,轉身揚給劉長喜看:「長喜叔,這個給我吧。」
劉長喜趕緊點頭:「拿去吧,反正也是給你買的。」
什麼東西啊,炎拓好奇,側過身來看。
好麼,飛行棋。
不知道又要拿去禍害哪個老實人了。
……
四個人,兩兩下樓,炎拓和劉長喜走前頭,阿姨扶著聶九羅走後頭。
炎拓剛走上最後一截樓梯,就覺得冷風逼人——小區是老小區,樓也是老樓,沒裝樓底門,自行車從樓梯底下一直排到樓外。
他下意識轉身。
聶九羅才剛走到樓梯間,剛準備拐彎,就看到炎拓一隻手抬到她身前,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攥合她敞著的兩爿大衣,單手把一粒搭扣給繫上了,說了句:「風大,別敞著。」
這大衣敞著穿有范,扣起來穿就有些土了,而且炎拓是隨手扣的、只為擋風——還把扣子和扣口給扣錯位了。
聶九羅低頭看了看扣子,又看炎拓。
他已經下去了。
阿姨在邊上笑,感慨似地說了句:「我做了這麼多家啊,就數你的對象對你好。」
聶九羅沒吭聲,拐彎時,冷風迎面襲來,身體裹在大衣里,多了拘束感,動作十分不便。
這一剎那,她覺得罩著大衣的自己,像一隻溫暖又笨拙的水桶。
第76章 ①⑤
按照炎拓的想法,是讓聶九羅在后座躺著、一路安穩到家,但聶九羅不同意,她躺了一夜起來,好不容易站了會,又要躺回去?
於是折中一下,先坐副駕,累了再躺也不遲。
車出小區,聶九羅注意到,炎拓右耳朵里,塞了個無線耳機。
她隨口問了句:「聽什麼音樂?」
炎拓搖頭:「聽呂現那頭的動靜,他也出發了。」
然後把這兩天發生的事大略講了一下。
居然出了這麼多狀況,聶九羅想想還真有點後怕,這就是單兵作戰的尷尬之處了,以前有蔣百川在,捅出多大的狼藉都有善後,現在不行了,即便全身而退,身後留的到處都是印記。
她要跟炎拓講的,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審陳福,審出了炎拓妹妹的下落。
這件事,她特意留著當面講,因為早告訴他也沒意義,黑白澗只是一個名稱,沒知道它方圓幾里、廣深如何,更何況,纏頭軍還有「不入黑白澗」的訓誡。
炎拓聽得特別平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按常理,不應該心頭狂跳或者熱淚盈眶嗎?
都沒有,他車子開得很穩,如常注意路況和後視鏡,只輕輕「哦」了一聲。
連聶九羅都覺得奇怪:「你這反應,可對不起我的辛苦啊。」
炎拓失笑,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聶九羅繼續說自己的:「這個陳福,還挺警惕的,他只交代我提到的,比如我先提了血囊、黑白澗,他也就順著說兩句。一旦涉及他們的出身、來歷,就死也不開口了,我考慮再三,給他顱頂來了一刀——沒殺死,送他長睡的那種。」
炎拓覺得好笑:「這陳福也真是,接二連三死,三番五次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