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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遠,不會開車嗎?」
炎拓指了指周圍:「你看這兒的地形,車開不進來。」
「不會修路嗎?」
幾輪對答下來,炎拓已經有點摸著門道了:瘋的人其實自有一套邏輯,得順著來,她說她是小蘋果,你就別說她是顆梨。
他說:「已經在修了,工人手腳慢,人又笨,還沒修進來。阿羅,咱們先休息,休息好了,就能洗澡了。」
聶九羅想了想,估計是覺得這話說得合情合理,也就不再糾結什麼洗澡,只是目光繞過炎拓,仍在蔣百川身上打轉。
炎拓秒懂:「我幫你趕走……」
見「趕走」似乎不合她意,立馬改口:「……宰了他。」
聶九羅挑不出他什麼錯處了,看周圍這環境,也實在沒轍,站了幾秒,又哼了一聲,轉身回帳篷。
余蓉和雀茶兩個,腦袋原本是探在帳篷口的,一見她靠近,齊刷刷縮了回去,生怕被她逮到,又挑她們腦袋的不是。
過了一會兒,炎拓過來,撩開她們的帳篷門,又指指蔣百川,低聲說:「趕緊打發他走吧。」
余蓉點了點頭,又伸手指腦袋:「她這……是臨時的,還是?」
炎拓搖頭:「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151章 ①〇
老一輩說,瘋子大致分兩種,文瘋子和武瘋子。
文瘋子敏感、偏執,類似魯迅筆下的孔乙己,於己有損,於人無害。武瘋子不同,有暴力傾向,會傷害他人,路人見了,一般都要繞著走。
聶九羅是兩者兼而有之,畢竟她「動手」能力太強,以前就崇尚能動手絕不動口,而今少了理智的束縛,就更變本加厲了。
她也不是失憶,不管是炎拓、余蓉還是雀茶,她都「有印象」,然而視若無睹,仿佛這些人原本是立體的,而今都癟成了貼花牆紙,從她的世界中隱退,和她再無瓜葛。
她自成體系,只琢磨自己關心的事。
起初是要洗澡,一時半會沒法達成,又急著聯繫老蔡,被炎拓以「電線被大風吹斷了,信號連不上」為藉口回絕之後,又問炎拓:「我參賽的事怎麼樣了?」
炎拓也不知道她究竟參了哪個賽,只能含糊以對:「都還挺順利的。」
聶九羅:「都這麼久了,獎還沒評出來?」
炎拓找藉口:「評委之間……有點分歧。」
聶九羅面色不豫:「哪個評委?」
看這架勢,一語不合就要去宰評委了,炎拓急中生智:「不是,一等獎是你沒跑了,二等獎不好定,競爭比較激烈。」
原來如此,聶九羅點了點頭,暫時原諒了評委。
余蓉和雀茶兩個不敢惹她,但也沒耐性哄,兩個人一路以躲為上,把所有狀況都交給炎拓解決,暗地裡還感慨說,果然接生這事,不是生完了就完了的。
生了還得帶呢。
好在聶九羅狀況不算很多,因為本質上,她眼睛裡已經看不到炎拓這類「凡人」了,也懶得和他多費口舌。
一直到出山,她只又發了兩次脾氣。
一次是走金人門的時候,嫌路徑太窄,還憤怒地猛踢了一腳。
炎拓安慰她說,拓寬計劃已經申請到款項,工人們過兩天就會開工。
第二次是坐著騾子出山,怪自己的騾子太顛、不好駕馭。
炎拓順著她的意,任由她把所有騾子都試坐了一遍。
聶九羅發現這些騾子都是半斤八兩、沒一個省心的,也就不再牢騷,但全程黑臉,誰也不理。
……
再次出了入山口,炎拓長吁一口氣,覺得這一遭是真正終於徹底、回歸人間。
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是各奔東西的節奏,炎拓原本想安排大家聚個餐,讓這離別宴有點儀式感,但聶九羅一心要回家,不願意浪費時間吃這頓飯,話還說得很決絕:「不吃,要吃你吃,我自己走。」
炎拓有點為難,畢竟這一次能功德圓滿,余蓉她們是出了不少力的,而今拍拍屁股就走,即便事出有因,他也覺得不太合適。
余蓉便出來打圓場,說是自己會安排一桌酒宴,好好犒勞相關人等,炎拓負責報銷就行,都是好朋友,不用講究細節。
***
飯可以不吃,辭行不能太潦草,行李裝車、把聶九羅送上副駕之後,炎拓站在旅館門口、離著車邊不遠,跟余蓉和雀茶聊了一會。
余蓉安慰他:「我估摸著狀況都是暫時的,你就算對聶二沒信心,也該對女媧大神有信心。人家女媧修補過的,總不能是個次品吧?」
炎拓也是這想法,所以這兩天心態還算樂觀。
他看向雀茶:「那你後續……什麼打算?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在公司給你安排一下,生活安穩沒問題。」
雀茶沒領這情:「我前三十年還不夠安穩嗎?後三十年還求安穩?」
炎拓笑:「那是要求刺激了?」
雀茶想了想:「也不是,刺激也未必適合我,不過我總得都嘗試一把,才能找著最適合自己的道。你放心,真沒路了,我會去找你幫忙的——我幫過你,去朝你拿點報酬,不會不好意思。」
……
真煩人,哪這麼多話講,耽誤她寶貴的時間。
副駕上,聶九羅皺著眉頭看炎拓一干人聊得沒完沒了,心頭氣悶,又轉頭看另一側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