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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九羅大喜,手環經此大力攥折,復原之後,多少有點怪模怪樣,不過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取下掛鎖,趕緊去解纏裹著的鎖鏈,因為左邊胳膊不方便使力,多少有點慢。
真奇怪炎拓為什麼不來幫忙,難道他不急著出來嗎。
炎拓看著她解開鎖鏈,鐵門開啟的剎那,他的身子瑟縮了一下,不覺往暗裡退了一步。
聶九羅三兩步就衝到炎拓面前,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覺得與其在這地方噓寒問暖,不如趕緊出去、心安了再聊。
她下意識去拉炎拓的手:「趕緊走,遲了就麻煩了。」
余蓉應該還在等著「接應」她,可萬一去遲了,她離開去搬救兵,那就麻煩了——等後援過來,至少得兩三天。這兩三天沒處吃睡的,難道她要和那隻地梟在下頭捉迷藏嗎?
這一拉拉了個空,炎拓很明顯地迴避了她。
聶九羅一愣,心頭旋即浮上不祥的預感:「炎拓,你是被抓傷了嗎?」
他是不是已經「變」了,或者正在變化中,所以反感她靠近?
炎拓含糊地說了句:「不是。」
頓了頓,又輕聲說:「阿羅,我太髒了,手上全是瘡,你別……弄髒了。」
聶九羅眼眶瞬間燙熱,又止不住想流淚了。
其實她並不喜歡哭,但也不知道為什麼,進洞之後,這幾次三番的,總忍不住。
她當然是喜歡潔淨的,可這種時候,還去講究那些有的沒的,未免太矯情了。
聶九羅清了清嗓子,語調故作輕鬆:「多大點事啊。」
說著,徑直去拉他的手。
炎拓的手蜷了一下,又避開了。
聶九羅來了氣,她都說不在意了,一個大男人,還這麼不爽快。
她手就那麼伸著,並不縮回來:「炎拓,你要是不牽我的手,那你以後也別牽,也別挨著靠著我,你這是嫌誰呢?」
炎拓哭笑不得:「我不是……」
怎麼成了他嫌誰,她這不是故意顛倒黑白嗎。
他猶豫了會,慢慢握住了她的左手。
聶九羅原本是想拉了他就走的,然而這一時刻,腳下就像長了釘子似的,邁不開步子。
她終於知道炎拓為什麼不想她拉他了。
他的手,真的是好粗糙,瘡疊著瘡,有些地方是破了、流完膿,長痂了,而有些地方,能明顯感覺到還有創口、或是正在長嫩肉,這要是被蹭到了,該多疼啊。
她都不敢亂動了,包在他掌心的手微微發顫,然後轉過頭去,狠狠流了兩行淚。
炎拓或許也知道她並不想讓他看到,並沒抬頭,只是手上加了些力道,笑了笑說:「其實沒什麼,就是凍出點包。其它還好,你來之前,我還吃飯呢,你要是再來早點,我還有桔子給你吃。」
聶九羅沒理他,這破地方,還吃桔子?再編!怎麼不說剛吃完米其林三星呢。
炎拓也察覺出這話並不能安慰人,又沉默了,過了會,輕聲問她:「阿羅,我看你沒吊胳膊了,胳膊是全好了嗎?」
聶九羅吸了吸鼻子,終於緩過勁兒來,說:「沒有。」
「我左邊這條胳膊,不能用大力氣,所以拉你你就走,不要死乞白賴地讓我拖。」
說完,手上微微一拉,示意了一下柵欄門口:「走了。」
***
那東西顯然是受傷之後才來茄子洞裡的,那麼,只要逆著血跡走,就一定能走回猴袋上下的那個大洞。
聶九羅把手電交給炎拓打光,自己握著刀跟在後面,時不時查看一下身後。
礦道里靜悄悄的,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吭一聲,只途中的時候,炎拓問了句:「這裡是哪啊?」
被關了這麼久,居然一直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聶九羅有點心酸,低聲回他:「由唐縣,你爸爸的煤礦。」
炎拓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父親的煤礦裡頭,怎麼會有地梟呢,看起來,林喜柔的出現,和這個煤礦有著脫不了的干係。
難道是當初掏挖煤礦,把林喜柔給挖出來了?林喜柔是從黑白澗出來的,這個煤礦是不是有什麼隱秘的通道,一路通入黑白澗?
……
聶九羅全程都高度緊張,生怕下一瞬就來個狹路相逢,然而出乎意料,居然沿途無事,循著血跡,又回到了那個洞底。
之前下來得太慌張,不及細看,這一次才發現,洞底居然有四五個礦道口,炎拓也回憶起劉長喜給他講過的:「長喜叔提過,下頭確實是分不同方向挖的,開始是幾組人各自作業,後來時間久了,就互相打通了。」
難怪沒有再撞見那頭地梟,它應該是找進別的岔道去了,但兜兜轉轉,也隨時可能從任意一個口再出現。
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那條放她下來的繩不見了!
聶九羅簡直不敢相信,特麼的余蓉……就這麼沒耐性?你就不能等一等?怎麼也不能把繩給收了啊!
她氣得真想衝著上頭狂喊,但一來怕聲音傳不上去,二來又怕招來地梟,只好咬牙閉嘴,手電打到最強檔,衝著上頭一明一滅地打信號。
希望余蓉還沒走,還能看得到她的信號。
炎拓借著這明滅不定的光,一直注意那幾個礦道口,覺得哪一個都像是要竄出地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