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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喜柔冷笑:「是嗎,那林伶怎麼會不見了?」
炎拓艱難地擠出聲音:「我那天……被帶到這,她不是在家嗎?後來……不見了,為什麼找我呢?」
既然林伶已經脫險了,就全推給她吧,反正一走無對證。
林喜柔怪笑:「你的意思是,林伶是自己玩消失的?」
炎拓努力睜開眼睛,眼前一直模糊,看林喜柔的臉陌生極了,他說:「我不知道,我不……不大注意她,她總是不聲不響的,我也不知道她平時做些什麼。可是,她以前,不是出走過嗎,也許你再找找,就……找回來了。」
找回來?
林喜柔覺得荒唐到近乎好笑,她說:「是啊,我也不大注意她,她就像個擺件似的,誰會關心一個擺件在想什麼、做什麼呢。所以是她自己策劃的,自己想離開我,是吧?那好,先不說林伶,我的同伴呢,怎麼就突然消失了?」
炎拓苦笑:「林姨,你的同伴……我只在照片上見過韓貫陳福,在農場見過楊正他們,那之後就沒見過了。」
林喜柔:「不是他們。」
炎拓慘笑:「不是他們,我見都沒見過的人消失了,也能怪我?」
馮蜜也覺得這對話詭異極了,想開口說些什麼,熊黑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是讓她別多事。
馮蜜把話咽回去了,她了解林喜柔,絕不會無緣無故來這一出。
事出有因吧。
林喜柔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很有道理,跟上次一樣,每一句都合情合理。」
說著,朝熊黑伸出手:「紙巾。」
熊黑沒有帶紙巾的習慣,徒勞地摸了摸兜,倒是馮蜜反應快,俯身從地上的紙巾包里抽了一張遞給林喜柔。
林喜柔拈了紙巾,慢慢地幫炎拓揩拭臉上的血。
聲音也柔和下來:「所以,是林姨衝動了,打錯你了,是嗎?」
這語氣不太對,炎拓剎那間遍體生寒:「林姨……」
林喜柔哈哈大笑起來,五指一攥,把紙巾團進掌心攥扁:「炎拓,你騙得我好慘啊。不過我真是佩服你,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吐一個字。只要我不放證據,你就咬死了跟你沒關係是嗎?」
炎拓嗆咳起來,手慢慢探向衣袖內側。
沒錯,沒證據,他幹嘛要認呢?咬死牙關,他還能活。
林喜柔說:「板牙跟我提交換人質的事了,說我的人,包括陳福,包括近來失蹤的,也包括林伶,都在他們手上。說要換蔣百川他們,換老刀,還要換你。」
炎拓繃著的那口氣忽然全鬆了,他閉上眼睛。
林喜柔聲音愈加溫柔了:「我真是驚訝,居然還要換你,炎拓,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一群好朋友啊,你知道我怎麼回復他們的嗎?」
她低下頭,咯咯笑起來:「我說,蔣百川和老刀他們,確實在我手上,這些人也都還能喘氣,但炎拓,我不知道去哪兒了,我也在找。」
炎拓心裡一抽,抬頭看她。
林喜柔微笑:「跟你學的。你不見了,永遠不見了,反正你的朋友們沒證據,誰能證明,你的失蹤是跟我有關呢?」
她伸手輕輕摁住心口:「我不知道啊,我的乾兒子永遠不見了,我也很難過啊。」
炎拓死咬牙關,忽然暴喝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遽然抬手。
熊黑大叫:「林姐小心!」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熊黑來不及考慮別的,一把抓住林喜柔的後衣領兼頭髮就往後拖,同時飛腳踢向炎拓。
林喜柔被拖得坐倒地上,頸口勒得喘不上氣來。
雖說晚了一步,仍然值得慶幸:她的眼皮下頭,直直插進去一根針,針身有一半已經進了肉,支棱在面上,顫顫的。
好險哪,這針差點進了眼,雖說總能再長好,但誰想沒事瞎了眼玩?
林喜柔垂眼看臉上插著的那根針,憤怒到全身發抖。
炎拓被踢得飛撞在牆上,又骨碌滾躺在地。
然而很奇怪,內心很平靜,躺得也很安寧,看滲水斑駁發霉的天花板。
做了就是做了,人要接受失敗,他不算慘敗不是嗎?至少,林伶脫身了,許安妮可能也從此安全了,林喜柔出現在這世上,腳下踩著累累骸骨,也許他的一家子,父親,母親,心心,還有自己,抽到的都是骸骨牌吧。
他也算是一具不錯的骸骨了,頗舞了一陣子。
炎拓笑起來,說了句:「你殺了我吧。」
***
屋子裡,死一樣寂靜。
林喜柔伸手拔出了針,玩味似地看了看,想扔又改了念頭,泰然自若地別在了大衣領口。
這針,她要找最好的匠人做成胸花,珠纏鑽繞,時時佩戴。
以提醒自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她說:「殺了你,一刀一槍,給你個痛快嗎?那不是便宜你了?你就看不到我怎麼翻身、怎麼重來,怎麼把你的好朋友們,一個個碾死了不是?我的快樂沒你分享,多寂寞啊。」
說到末了,看向熊黑:「開門。」
熊黑一愣:「啊,開門啊?」
林喜柔冷冷說了句:「樓道里又沒人,怕什麼?」
熊黑猶豫了一下,打開了大門。
林喜柔走到炎拓身邊,居高臨下,踢了踢他的額頭:「看,抬頭啊,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