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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小窗上裝著薄荷綠的風扇葉,吱悠悠的送來一陣暖風,吹到薛秒心上。
在凝滯的柔和氛圍里,她似乎聽到了幾聲高亢的蟬鳴,又像是石子掉入湖水的瞬間。
撲通。
細膩入微,掀起暗流涌動。
「咔嚓」
快門按下的一刻,彼此的眼裡都閃爍著光。
薛秒借著看照片的動作別開視線,再看一會兒,她怕自己冒出更多失控的想法。
她總是把鍾斂渠和記憶中的少年形象重疊,他也的確沒變過。
但她也知道,很多東西在悄無聲息的發生改變。
「我......是不是很不上鏡?」鍾斂渠看薛秒沉思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但是拍視頻不用拍臉的。」
「還挺帥的。」
薛秒把照片遞給鍾斂渠看,他視線晃了幾秒就移開話題,「你吃飽了嗎,要先回去還是一起逛下菜市場?」
一起買菜這種事,聽著挺老夫老妻的。
但是看著種斂渠期待的小眼神,薛秒猶豫片刻後,點頭,「好啊。」
早點鋪子對面就是菜市場,早上九點多,大爺大媽們早已搶完了最新鮮的菜滿載而歸,因此菜場也過了最繁忙的時刻,在鬧市里閒適又安然。
陽光穿過枝繁葉茂的國槐樹,投下晃蕩的光輝,滾滾不息的車流上,連綿不絕的人群里,持續瀰漫著夏末餘溫。
鍾斂渠和薛秒沐浴著陽光,靜靜穿過人行道,一前一後,一快一慢的影子在終點交疊。
菜市場隔壁是花鳥市場,立著塊白底紅字的牌子,幾位鬢髮斑白的老人靠牆而坐,手裡提溜著鳥籠,怡然自得的逗著畫眉鳥開嗓。
銅綠色鐵門敞著,淡藍色的牽牛花遍布在欄杆上,幾盆奼紫嫣紅飄香藤擺在角落裡,映得苔痕更綠。
巷道兩旁滿是綠植和鮮花,波斯大麗菊,寶珠茉莉,枝葉亭亭的香水百合,隨意盛放在陽光里,自有生機與美麗。
薛秒看了會兒,又想買點花花草草搬回家了,輕輕拉住鍾斂渠的手腕,搖了兩下。
「老鍾,我們先看看花市吧。」
「好啊。」
自從知道薛秒在植物學方面頗有研究後,他也對此有了許多興趣。
在此之前,鍾斂渠對植物的印象只有兩類。
能吃的,不能吃的。
沿著巷子走進去,各個小鋪子悉數展露出輪廓,窗明几淨的店裡擺著精美的花束,衣著整潔的店主坐在櫃檯後面,面上掛著恬淡的微笑。
薛秒選了兩束宮燈百合和繡球花,轉過身時看到鍾斂渠站在魚缸前,微微伏著身,在認真的看魚。
她捧著花走過去。
模糊的容貌映在玻璃上,隨著水波輕輕的晃動著,於是她的眉眼也如水般柔和。
鍾斂渠垂著眼眸,聽著薛秒走近的腳步聲,耐心等水光里的影子變清晰。
「你想買魚?」薛秒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微微偏過頭看他,「看上哪條了?」
鍾斂渠笑笑,更加湊近魚缸,漫不經心的望著幾尾游弋的小魚。
魚缸里側鑲嵌著藍白格紋瓷磚,薛秒也看向那些穿梭在水流和綠藻里的的小魚,五彩斑斕的花紋將水波都暈染得瑰麗鮮艷。
她想起來鍾斂渠的父親似乎很愛養魚,客廳里還擺了座很氣派的魚缸,裡面甚至還雕刻了山野樓閣。
而且他的名字也很特別,斂渠,沉斂的清渠,寂靜,安然。
薛秒的視線從游魚,水紋和搖晃的綠藻上移開,落到鍾斂渠清雋的側臉上。
他穿著件淺藍的襯衫,衣角壓進深色長褲里,正經又斯文。
「你看,這個魚很有趣的。」鍾斂渠伸出手按在玻璃上,隨著魚的遊動,輕輕滑著指尖,「它們會.....」
「會怎樣?」
兩條淡紅的小魚甩著尾巴靠近彼此,薛秒緩緩靠近鍾斂渠。
他和她只隔著一束百合花的距離,幽香彌散在吐息之間。
薛秒緩緩抬眼看向鍾斂渠,深藍的水波蕩漾著,在男人白淨的臉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他仰著頭,下頜線精緻,喉結很明顯,微垂著眼,細密的睫毛上落著層浮光掠影,輕輕一眨,水裡便多了條柔和的漣漪,淺色瞳孔里映著她的模樣。
「你,好像魚啊。」
她忽然說。
鍾斂渠微揚起眉峰,「是說我記性不好?」
「不是。」薛秒失笑,轉回目光,繼續看小魚游弋的路線,輕聲說,「是說你和魚一樣安靜,而且很乾淨。」
看向她的目光總是純粹又坦蕩,一瞬不瞬的凝望里滿是無言的情意。
鍾斂渠也看向玻璃魚缸。
兩條魚越靠越近,他的肩輕輕抵上她的肩。
指尖緩緩滑動著。
「啊,親上了誒。」
幾顆晶瑩剔透的水泡隨著兩尾魚輕觸的瞬間咕嘟咕嘟的浮起。
她和他的指尖也靠到一起,溫熱感從玻璃上蔓延到肌膚上。
「嗯,這種魚俗稱......」鍾斂渠輕聲解釋,然後扣住她指尖,「接吻魚。」
薛秒看著他靠近,想著接吻二字,心裡似乎也湧起柔軟的泡沫。
忽然想起電影《重慶森林》里的片尾曲歌詞。
「陌生人,怎麼走進內心製造這次興奮
我仿似跟你熱戀過,和你未似現在這樣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