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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秒伸手比劃著名寬度。
鍾斂渠看她的動作越來越誇張,曲指抵了抵鏡框,眼底滿是無奈,嘴角卻微微上揚。
「但是......」薛秒望著鍾斂渠清明的雙瞳,緩緩停下話,有些困惑地湊近他,「你的睫毛真的好長,他們說睫毛剪過一次再長出來就會變得很長。」
鍾斂渠迎著薛秒打量的目光,想了想,摘下眼鏡,朝她傾身,「很長嗎?」
他靠過來時,帶來了很淡的雪松香氣,薛秒愣了一瞬,對上鍾斂渠專注的目光。
雖然十餘年沒見,他的五官變化卻並不深刻,眉眼依舊乾淨柔和,面孔輪廓相比少年時期清晰了很多,帶著男人特有的稜角分明。
鍾斂渠生得白淨,坐在太陽底下,白得近乎透明,粼粼波光忽而投到臉上,淺褐色的瞳孔也泛著亮光。
內雙的眼型看起來很雅致,青灰的睫毛順著眼尾散開,很襯他斯文清俊的氣質。
薛秒望入鍾斂渠澄澈的眼瞳里,呼吸凝了片刻,緩緩伸手,指尖掠過他微垂的睫毛。
細細密密,柔柔軟軟,如雛鳥的羽毛般。
大概是因為不喜歡和外界交流,所以鍾斂渠身上還保留著成年人里少見的稚氣與柔和,眼神里有不入世俗的純淨。
「真的好長......」
隨著薛秒的話語一道落下的還有柔軟吐息,在咫尺距離間,鍾斂渠聞到清甜的水果香氣。
睫毛上傳來的癢意讓他不自覺眨了眨眼,睫毛刷過她指腹上的紋絡,描摹出細膩入微的情緒。
薛秒忽然點了點他眼下那粒淚痣,「好像顏色變深了一些。」
鍾斂渠低低嗯了一聲。
「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畫出來的。」薛秒說起往事,彎了彎眉,「鍾美人,你知道嘛,現在現在可流行點淚痣了。」
聽出薛秒喊美人是在調侃自己,鍾斂渠抬手,扣住她不安分的指尖,「別碰了,癢。」
男人和女人的手,大小差異相當明顯,指節被種斂渠微涼的手心包裹著,薛秒看著他,眼睫微顫,眸中印著男人溫和的神情。
在盛夏的浮光掠影里,連風聲都變得鼓譟,鍾斂渠靜靜地端詳著薛秒。
因為早上要拍照比較趕時間,薛秒並沒化妝,素麵朝天的就來了。
但她皮膚白,在日光下,膚色乾淨清透,五官線條脫離了少女時期的稚嫩,仍舊纖細柔軟。
鍾斂渠靜靜地看著薛秒的眼睛,看她纖長的睫毛,聯想到秋日絨絨的蘆葦,看她淡紅的唇,又想到柔軟的花瓣。
「薛秒。」
他忽然喊她名字。
「嗯?」薛秒不解其意,遲疑著問他,「怎麼了?」
她話音落,鍾斂渠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呃......」
他愣住,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剛才那句薛秒,想要得到什麼回應,緩緩鬆開她的手。
薛秒看他一副呆頭鵝的模樣,啞然失笑,「喊我幹嘛?」
「不幹嘛,就......」鍾斂渠戴上眼鏡後,雙手搭在膝上,微微仰頭,望著柳枝縫隙里的天光雲影,許久後,有些無奈的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四野寧靜,鳥鳴悠遠,他卻覺得剛才那一瞬,自己心上落了只鳴蟬。
那種不該存在的情緒,如同潛伏在深海里的夏蟬。
也許會在某個瞬間,讓他的心臟發出不可抑制的,盛烈的,鳴聲。
......
看著薛秒半天不回來,又沒帶手機,楊桃只好順著河堤過來找她,遠遠便望見正在談笑的兩人。
她和鍾斂渠的接觸不多,對他的印象是性格比較深沉內斂,不言不語時自帶高冷氣場。
但是在薛秒面前,笑起來卻有單純的少年氣。
楊桃笑了笑,舉起相機,看著取景框裡的兩人。
衣冠楚楚的男人,穿著隨意的女人,並不合襯,對望時的笑容卻很合宜。
「咔嚓」
照片迅速成像,楊桃勾勾唇角,仔細存好後,朝他們走過去,「秒秒,開工啦,接下來我們得去拍室內的了。」
聞言,薛秒拍了拍膝蓋起身,「哎呀,搬磚咯。」和楊桃挽著手朝攝影場地走去,「等會兒搬打光板的時候小心點,上次差點給摔壞了,還有三腳架......」
鍾斂渠漫不經心地跟在她們後面,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淡。
「對了......」薛秒慢半拍的想起來一件事,頓住腳步,回頭看鐘斂渠,「你怎麼知道我結婚的事兒的?」
其實在吃火鍋那次她就想問的,明明很多年沒聯繫了,鍾斂渠卻好像很了解她一樣。
「哦,你的一位高中同學是我的大學室友。」鍾斂渠向她解釋,「你結婚的時候發過朋友圈,我無意間看到了。」
人際關係里有個奇妙的定律,你認識的六個人里,總會有兩個人無形間有關聯。
聽了鍾斂渠的話,薛秒對這個定律深以為然。
「這樣啊,那你怎麼沒加我微信?」
她髮結婚的通知,都快是四年前的事兒了。
鍾斂渠迎著薛秒好奇的眼光,垂下眼,不知該從何處解釋,只好從最初說,「因為你沒回我的信,我以為......」
絕交兩個字在喉間哽了半晌,他深深吸了口氣,才抬眼看薛秒。
「什麼信?」薛秒好奇他的欲言又止,「你給我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