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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睫毛輕輕顫了下,仰臉看他,清凌凌的眸子清澈見底:「嗯?」
「你欠了他什麼。」
許星的動作頓了下。
她剛想要開口解釋,就聽見一道懶懶的男聲:「我替你還怎麼樣?」
這話似有無邊魔力,許星有些心神不寧,手上的動作也無意識地重了些,顏詞嘶了聲,眉頭皺起。
「啊,對不起。」
顏詞手心已經全是淺棕色的碘伏,許星將髒掉的棉簽扔進垃圾桶,又慢吞吞地將碘伏重新放回袋子裡,塞給顏詞。
她雙手搭在路沿,剛才顏詞的話一遍遍回閃在腦海,手無意識地收緊,淡粉色的指尖變得有些青白。
顏詞隨手將袋子放在一邊,笑道:「我是商人,無利不起早。我幫你還了林言的,你欠我一個人情。我可以保證,我的人情你可以還得起。」
許星垂眸,視線定格在粉色紗裙的一瓣紗上:「顏詞。」
「嗯?」
莫名地,許星不敢抬頭,怕觸碰到顏詞的視線:「我要回寧荷了。」
她覺得這件事顏詞應該不在意,但很奇怪的,她覺得還是應該跟顏詞說一下。
空氣在那一剎變得靜默,許星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路燈昏黃,地面濕漉漉的,沒一點溫度。
許星聽到了一聲散在風裡的笑聲,緊接著是一句冰涼的話語:「許星,要回多久,三個月,三年還是三十年,抑或是......一輩子?」
尾音全數散在風裡,許星有些聽不清。
「什麼時候回去?」
許星想了想,說:「等我們把協議簽好,可以麼?」
顏詞有些荒唐,他笑:「許星,我什麼時候答應把念菱給你了?」
「可是那天在天中......」
許星抬頭,有些著急地想要反駁,卻撞進了顏詞略帶玩味的眼神。
「嗯?」顏詞循循善誘,唇角勾勒著笑意:「我說了什麼?」
一瞬間,許星回想起那天顏詞跟她說的話。
他說他可以考慮一下。
所以,他是從來沒準備將念菱還給她麼。
「顏詞,」許星抬眸看他:「怎麼樣才可以。」
原先想說的話在舌尖晃了下,還是咽進了喉嚨,顏詞撇開眼:「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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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她脫下穿著有些不穩的高跟鞋,徑直撲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連妝都沒有卸。
許星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樣累過,她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覺,睡醒起來,她又回到了......
要回到哪裡呢。
可以回到三年前麼。
窗外的雨沒有一點點預兆便落了下來,被風裹挾著拍打著落地玻璃窗,零落的花瓣被雨打濕,落進泥土裡。
許星累得想睡覺,但閉上眼睛,神思卻異常清醒沒有一點點睡意。掙扎了片刻後,她起床卸妝洗澡,又躺回床上畫了會兒畫。
新的線稿畫完,許星登上微博,私信已經全部滿了,幾乎全是找她約稿的。剛好有一個單主退了稿件,許星打算重新尋一個新的。
翻了很久,許星指尖定格在一個私信頁面。
她畫畫很慢也很看緣分,基本只會接自己感興趣的單子。
凝夜:【太太好。我想約一個男生賽車的稿件。穿著紅色賽車服,戴著頭盔的那種。是我男朋友,好煩,他總喜歡這種刺激運動,我都怕我以後當寡婦。(托腮.jpg)】
星星閃閃:【你好,除了賽車服是紅色以外還有其他要求嗎?】
凝夜:【啊?太太回我了?托馬斯三百六度旋轉。我朋友約了好幾次都沒約到,沒想到我一次就成。額,讓我想想,除了紅色賽車服......】
凝夜:【沒了。儘量帥一點就行。】
星星閃閃:【好的。】
許星畫畫特別吃狀態,有靈感狀態的時候可以廢寢忘食畫三天三夜,沒狀態可能一個星期也畫不出一筆。
在握上筆的那一刻,許星只覺得靈感翻湧,等畫完再抬起頭時,天邊已然湧起淡橘粉色的朝霞。
許星將稿子發給凝夜。
背景是鋪著白線的賽車場,彎彎曲曲的賽道,青綠色的草坪上橫亘著許多黑白相間的防護欄。
賽車場背景的顏色淡又糊,更襯得中間那一抹紅色濃墨重彩。少年穿著鮮紅色的賽車服,骨節分明的手上是同色系頭盔。黑色碎發被風吹得揚起來,嘴角勾著淡淡的笑意,明媚又張揚。
幾乎是在她發出的那一刻,凝夜就回覆:【啊啊啊,神仙太太。約稿忘記問價格了orz】
星星閃閃:【免單的。】
凝夜:【謝謝太太!!!】
許星笑了笑,關了平板,她爬起來將窗簾拉起來,又重新躺回床上睡覺。
其實沒收那女孩子錢,是因為這幅圖夾雜了她太多私設。
熬得太久,幾乎是碰到枕頭的那一瞬,她就陷入了無邊夢境。
夢裡,她站在閃著紅色燈光的手術室前,從天黑又等到天亮。手術室燈滅,護士將病床上的人推到病房。
許星拉了個凳子坐在病床旁邊。
他緊緊闔著眼,骨節分明的手無力地搭在床邊。從許星接到電話,到在手術室門口守了八個小時,她都沒有哭。
可是真正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眼淚就這樣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