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許星咬了咬唇,用雙手摟住顏詞的脖頸,顏詞笑了聲,將她往上方一拖,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
能聽到滾燙的心跳聲,能看到他冷白脖頸上密布交織的淡青色血管。
淡淡的檀香和菸草味鑽入鼻尖。
淺淡的月光和星光透過密林和枝椏落在他們身上,身邊的風景一點點開始變化,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奏出低啞的歌。
一片枯黃的落葉隨著風落在顏詞的肩膀處,許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落葉撥下來,指尖不小心觸到他的皮膚,她立刻收回來。
顏詞唇角輕輕勾了勾,菸灰落了半截。
顏詞的手搭在她腿上沒受傷的地方,即便隔著厚重的布料,指尖滾燙的溫度還是傳到皮膚,許星只覺得臉有些滾燙。
許星輕輕地鬆開了摟著顏詞脖頸的手,瞬間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傾倒,顏詞及時托住她,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他背脊倒去,力道太重,顏詞發出一聲悶哼。
「是太重了麼?」許星有點擔心,想要下來。
顏詞感覺到她在亂動,不停地摩擦讓他背脊僵直,嗓音也有些啞。
「乖一點別亂動。」
許星像是感覺到什麼,瞬間不動了。
過了半晌,顏詞開口:「不重,別減。平時多吃點,瘦骨嶙峋硌得我手疼。」
說到這兒,顏詞皺了皺眉。
那會兒跟他在一塊兒還稍微胖些,現在便是瘦得只有些骨頭了。
許星沒答話,視線落在他白體恤的一塊血漬上。
血漬剛才還沒有的,可能是她剛才撞了下傷口又裂開了,赤紅的血瞬間在白布上綻出一朵朵艷麗血花。
「顏詞,你放我下來。」許星輕聲說。
顏詞像是沒聽到似的,又邁腿向前走了幾步。
「你放我下來。」許星的語氣有些重,語調也有些發顫。
顏詞站穩,蹲下身子,小心地將她放在一圈落葉上,像是對待什麼極易破碎的瓷器。
他笑得像是個沒事人:「許大小姐,怎麼了?」
許星垂眸,竭力掩下在眼眶裡盤旋即將掉落的淚珠:「顏詞,別帶我了,你上去吧。」
「為什麼?」顏詞微微皺眉:「剛不還不願意麼。」
話剛說完,一陣冷風吹來,落在背脊傷口上,像是刀子刮一樣,有點疼。
顏詞瞭然,估計是方才傷口滲血了,小姑娘擔心他呢。
他垂眸看著許星,她緊緊抿著唇,手指捏著裙擺,一副又害怕又想假裝不害怕的模樣。
面前沒聲音了,許星以為顏詞走了。她抬頭,卻見顏詞徑直走到她身旁坐下。
「你怎麼不走?」
顏詞唇角勾勒出笑意,懶懶答:「一個人走夜路太害怕了。」
許星沒說話,她仰臉,望向天邊那一抹淺淡月光。
「鐺……鐺……鐺……」
沉重悠揚的撞鐘聲響起,在天空和烏雲重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鐘聲驚醒了鳥兒,它們拍打著羽翼結成群飛向那一片片雲。
「十二點了啊,半山腰的佛堂敲晚鐘,當時好像還在裡面許願來著。」
顏詞隨意地拿了片枯葉在手中把玩著,他聲音清清淡淡的,沒什麼情緒。
那一瞬間許星有些恍惚。
好像聽到了清脆的木魚聲,好像又聽到了佛堂里僧人低低的誦經聲,好像又看見少年少女虔誠地跪在蒲團上,向那鍍金的佛許願。
佛問她要什麼。
她要了什麼。
一願,父親永生平安
二願,愛她的人永遠安康
三願,她當時悄悄睜眼瞥了眼身旁的少年,又輕輕將眼闔上。
三願,顏詞可以永遠在她身邊。
誦經聲停,顏詞睜眼鬧著問她方才許了什麼願,她笑著不肯說。
顏詞也不強迫,他從蒲團上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殘留的蒲草:「我的願望,是許星的願望都可以實現。」
許星嚇得趕緊去捂他的嘴,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平日裡她不信這個的,但這三個願望實在不能出任何差錯。
可是最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願望太過分,竟然一個也沒實現。
「許星,愣著做什麼,快許願。」
顏詞的聲音將她從回憶里拉出來,她仰起頭,看見漫長無盡的黑夜裡划過一顆顆耀眼流星。
和網上看到的稍有不同,流星尾巴帶著點淡藍色,就連無盡黑夜都被映出些藍光。
漂亮卻易逝。
好脆弱,像是玻璃。
平日裡可以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色彩,可碰到地面便會碎成片狀,被人們永遠地丟擲在最底層的記憶里。
許星莫名想到了那晚雨夜一地的碎玻璃。
當時顏詞什麼也沒要,就要了那玻璃瓶裝的星星。
可最後玻璃瓶也碎了。
他當時問她,為什麼一定要,當著他的面將那玻璃瓶擲在地上。
她沒解釋。
顏詞許完願睜開眼,卻意外瞥見身旁的許星一動不動,像是木頭人。
他笑:「許星,你怎麼不許願?」
許星眨了眨眼收住眼淚,言辭懇切:「我是唯物主義,封建迷信不能有的。」
???
顏詞只覺得腦子宕機了一瞬。
那當年陪他在佛堂跪在佛祖面前許願,許完還捂住他的嘴怕不靈的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