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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艙門關閉,螺槳以極高的速度旋轉,很快便消失在天際。
許星方才強行抑制住的淚水此時又啪嗒啪嗒掉落下來,下一瞬一方柔軟的帕子拭去了她的淚。
她仰臉,鹿眼薄薄覆上了一層水霧,眼尾泛紅,細細碎碎的光灑下,眸中像是暈了燦爛星河。
水霧朦朧之際,她只勉強看出男人五官輪廓。
「別哭了。」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
話音剛落,許星哭得更厲害了,那方帕子快被淚水浸得濕透。
「跟我去車上哭。」
「嗯......嗯?」
這是安慰人的話麼?
讓她去車上哭,是嫌棄她在這邊哭太丟臉了麼?
許星淚水繼續啪嗒啪嗒掉,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
顏詞忍無可忍,他一把攥住許星的手腕往黑車那邊走,快走到車門那兒,他聽到一道輕輕的女聲:
「你是不是嫌棄我在你身邊哭太丟臉了,那你先回去,我自己哭。」
???
顏詞竟然在這瞬間有些佩服許星清奇的腦迴路,他直接給氣笑了:「你在外邊哭不冷?車上不是暖和點?」
他將褲袋裡的手機打開,找到原相機給許星拍了張照,又將手機遞給她看。
照片裡的女孩眼睛腫得像核桃,臉頰兩邊和鼻尖被凍得通紅,兩縷碎發被風吹得黏在唇角邊,看起來異常狼狽。
剛才哭得實在是太投入了,許星連外界冰冷的環境都忘在腦後。
垂眸看著這張照片,許星連抽泣都停止了,她喃喃道:「這是我?」
顏詞不解:「是你啊,難不成是我?」
許星懵了,完全沒法接受這個事實:「你騙人,我怎麼可能這麼丑?」
???
顏詞垂眼盯了照片裡的女孩很久,五官精緻,白皙的臉頰泛出兩朵紅暈,不是很漂亮可愛嗎?
「丑嗎?」顏詞說:「我沒覺得啊。」
「梨子又走了,我又變得這麼丑,」許星完全將顏詞的聲音屏蔽在腦海之外:「真是上天懲罰嗎,嗚嗚。」
剛才停止的眼淚又開始啪嗒掉落。
顏詞沒法理解,這三件毫無關聯的事情是以怎樣的邏輯聯繫在一起的。他將許星說的丑照刪掉,有些無奈:
「我刪掉了。」
許星並不覺得這樣做事實會有什麼改變:「可是我還是丑,別人都會看見。」
顏詞笑了,唇角彎起:「那要怎麼樣?」
雖然他話的語氣不算重,但這話聽著就有怪罪的意思,許星有些委屈:「我不是說你先走......」
話音剛落,一件深藍色的大衣外套蓋在她的頭頂,眼前是一片黑,淡淡白松木和檀香味染上她微卷的發尾。
被衣服遮擋了視覺,許星有些緊張。
下一秒,一隻溫暖的手覆上她的手腕,溫度順著皮膚傳進血液里。另一隻手懶懶搭在她的肩膀上。
莫名有些安心。
「幹嘛。」剛剛哭完,她的聲音藏在大衣里聽起來有些悶。
她聽見一聲男聲,聲音懶懶的,帶著細碎笑意:
「這樣不就沒有人可以看見你的模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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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暖氣開得很足,司機開車也平穩,許星剛哭完癱在柔軟座椅里甚至有些眼皮打架,隨時要睡著的感覺。
顏詞長腿鬆散搭在一起,正翻閱著手上薄薄的幾頁文件。神情認真,暖黃的光落在他的眉眼,狹長的桃花眼裡也落入幾點碎光。
怎麼每一次看到他都這麼忙?
但許星覺得這不是她可以管的事情,她想了想問:「顏詞。」
顏詞放下手中的鋼筆,垂眸看她:「嗯?」
尾音微翹,聽著有些勾人。
「我可以經常去看梨子嗎?」許星問。
「不可以,」顏詞認真分析,神情冷靜又理智:
「我幫陸月梨訂了一周以後的票但今晚就臨時讓她走,是因為我懷疑顧離是瘋子。等一個星期,如果那天沒事,以後你可以隨意去找陸月梨。」
「哦,」許星悶悶答道:「早知道我今晚和她一起去了。」
話音剛落,顏詞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從包的夾層抽出一沓文件,指著其中一個條款說:
「在結婚期間我不接受異地。」
許星用手撐著柔軟坐椅坐起來,她接過那厚厚一疊文件,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小縫隙里找到了這句話。
第三千零八十八條:結婚三個月內不得有異地行為。
她覺得這句話完全可以印得更小一點,這樣她拿放大鏡也根本看不見。
許星奇了怪了:「冒昧問一句,你這個合同做了多長時間?」
整個合同縝密到完全找不出一點紕漏,根本不像是被父親威脅逼婚後臨時做出來的。
顏詞懶懶將合同從她手裡抽出來,淡淡道:「三天。」
不過是整整三天三夜罷遼。
這話就說得很有歧義,究竟是三天每天抽一個小時做,還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做。
想到顏詞的忙碌,許星很自然認為是前者:「我有點羨慕你,心思真的很縝密。」
「等等,」許星突然想起來:「那要出差怎麼辦?」
顏詞皺了皺眉:「你不是畫師麼?也要出差麼?」
許星有點無語:「你不用出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