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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瘋狂,一個懶怠。
「季城提了分手。」寧玉憐道,「他說害怕我。」
「怎麼會害怕呢,剛在一起時,他說希望時時刻刻能聽到我聲音,希望想我時我就能出現在他身邊,希望我們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在一起,可後來啊全變了,他說我讓他窒息……」
沈雙沒有聲音,心想,不是窒息。
只是你天生是極端而敏銳的藝術家,所以不懂,在熱情之外有生活,在愛情之外有自己。
只有愛情的生活,會讓人窒息。
「我怎麼能分手呢?」
寧玉憐道,「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
「我成功了,那個時候,我就想,老天爺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我懷上了季城的孩子,季城答應娶我了。」
後面的事情,沈雙已經知道了。
強扭來的婚姻,是悲劇。
而作為悲劇的這個紐帶,季遠徹底成為了這兩人角力的犧牲品。
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在愛的期待里出生的。
「你既然懷上了季遠,為什麼又不好好待他呢?」沈雙幽幽地問。
「季城害怕我,恐懼我,他不肯回家,」寧玉憐表現得像個委屈的孩子,「我只是想讓他回家。」
「你想讓他回家,你就逼你自己的孩子哭,逼你自己的孩子生病,高興時哄你歡心,不高興時就將他關在地下室?」沈雙感到憤怒,「他不是玩具,也不是你的所有品,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會痛會哭會笑的的人!」
沈雙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眼眶濕了。
寧玉憐道:「可我的心太難過了,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的心時時刻刻都在煉獄,是沒辦法顧忌周圍的。」
「季城說我是神經病,是,我是神經病,但是是他把我變成這樣的,他娶了我,卻無視我,還有季遠,他明明是我兒子,卻對他媽媽所遭受的一切視若無睹,他不肯哭,不肯幫他媽媽把爸爸叫回來,他就是個冷血的怪物,孽種!」
「他不該出生的!」
寧玉憐道。
「瘋子。」沈雙站了起來。
寧玉憐哈哈笑了起來:「你以為,季遠能好到哪兒去?流著我這瘋子的血,你以為他就是正常人嗎?」
沈雙不想再說了,轉身就走,卻聽背後那人喊:「沈又又,你知道七年前,季遠為什麼追求你麼?」
沈雙的腳步停住了。
她緩緩轉過頭來,卻見寧玉憐睜著那雙和季遠如出一轍的多情的眼睛道:「因為…無聊啊。」
沈雙一愣,心跳漏了一拍,像驟然停止。
「你說什麼?」
寧玉憐「咯咯咯」笑:「不然呢?沈又又,你不一會以為,奇蹟會隨便降臨在灰姑娘身上吧。這個世界早就沒童話了。」
「寧玉憐!」
這時,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冰冷的,壓抑的,夾雜著某種怒火與恐懼。
沈雙緩緩地抬起頭來,像是第一次看清楚這個季遠。
英俊,瀟灑。
和七年前一樣。
如果這個世界有星星,那他一定是最亮的一顆。
可這顆星星怎麼能這麼……惡劣。
「是因為無聊嗎,季遠?」她問,「七年前你追求我?」
季遠沒有說話。
他想笑,但笑不出來,只勉強彎了彎。
「說話!」沈雙道。
「是。」
季遠道,像個遭受刑徒的囚徒。
沈雙猛地走了過去,季遠一把抓住她。
「你放手。」沈雙去掰他,眼睛都紅了。
「不放。」季遠抓她,在沈雙的捶打中抱住她,表現得從未有過的慌亂,「不,沈雙,我不能放,我一放你就不會再給我任何機會。」
他緊緊地抱著她,嘴裡道:「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解釋什麼?」沈雙道,「解釋你七年前,怎麼因為無聊而戲弄我?」
「不,不是的,我可以解釋。」
寧玉憐在後面笑:「沈又又,不要聽他的,我的兒子啊,不僅繼承了我的瘋,還繼承了季城的狡猾。七年前,你們在一起,是他臨時起意;分手,還是因為他臨時起意。」
「你閉嘴!」季遠突然道。
寧玉憐被他吼得眼眶都紅了:「你吼我?季遠,你為了一個女人吼我?」
季遠不理身後的人,捧住沈雙臉,看著那雙已經開始簌簌流淚的眼睛。
他道:「你別聽她說,聽我說。」
「是,七年前我追你,確實是臨時起意,那時我姥爺剛去世,我得到了了一個,一個…」
他似乎努力想說,卻又說不出口,脖子上青筋直跳,痛苦的模樣,讓沈雙險些以為下一秒,他就會爆炸。
「…一個神奇的東西,我那時很麻木、很痛苦,確實,這很虛妄,我自己都不信,就像一個遊戲,我擅自開始,現在再回想,就像是著了魔。可我後來想想,再來一次還會是你,因為我第一次看見的是你的眼睛,很美,像乾淨的星空。」
「騙人!騙人!」寧玉憐道,「不要信他!」
「那分手呢?」
沈雙問。
而後,她發現,季遠那雙足以照亮星空的眼睛露出個似笑的表情,但他又笑不出來,於是,那表情顯得有些滑稽:「因為,我…是個膽小鬼。」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