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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多麼美的一個詞。
它代表著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情牽。
它往往與青春有關,與純粹和熱血有關。
小丁香不信,季遠是那樣心硬的一個人。
季遠看著她笑,漂亮的眼睛彎成一個彎彎的弧度:
「陳小姐,這個問題,等你抽中我再回答,如何?」
男人的笑是那樣讓人心折,當那雙眼睛凝視著你時,仿佛你就是他整個世界。
小丁香一下就忘了自己之前的問話。
方鳴之在旁邊嘆氣。
突然間,他想起一件事。
「啊,遠子,我想起來了,你初戀……啊,對,江城,墨水那時候說過,你初戀是在江城,一個胖妞,對不對?」
「胖妞?」槓精還沒聽說過這一茬,「不會吧?有多胖?」
翟墨也笑,他雙手張開,比了老大一個圈:
"這麼……胖。」
「這麼胖?」槓精不信,「不可能吧?」
那都兩個人大了。
翟墨看他不信,找翟伊求證:
「啊,伊伊,你還記不記得?是不是特別胖?遠哥那時候比現在瘦,還高,整一玉樹臨風校草,那姑娘站他旁邊跟個球似的,特不搭。」
翟伊瞪他一眼:「哥,雖然我也不喜歡她,但你要不要這麼誇張?……哪有你說那麼胖。」
「遠哥,你來說。」
翟墨朝季遠努努下巴。
沈雙只覺得,這一刻的翟墨又不可愛了。
那麼可恨。
她看向季遠,只覺得自己又像被拉回那個燥動的夏季,風拂到臉上是熱的,是辣的。
心一點點牽了起來。
像浸在時光聚合成的水裡,酸的,甜的,熱的,冷的……
季遠低頭,睫毛長長地耷拉下來,過了會抬頭,睫毛下那雙眼睛透著無辜。
他說:
「我不記得了。」
我、不、記、得、了。
他說。
耳邊的聲音變得像惱人的蒼蠅。
嗡嗡嗡,嗡嗡嗡。
「……怎麼會不記得?遠哥,我記得那是你第一次談戀愛吧?初戀!怎麼會不記得?!」
「說吧,你是不是無聊逗人家玩的?你季遠,季大公子,多驕傲的人!從小是不好看的東西不看,不好吃的東西不吃,車要最好,人要最好,連衣服都要配好色才出門的人,會看上一個胖姑娘?那恐怕是連看一眼都嫌埋汰……」
連看一眼都埋汰……
看一眼都埋汰……
所以,才從來不記得,是嗎。
沈雙的指甲一下刺進肉里。
旁邊有人「啊」了聲,她轉過頭,發現小丁香正驚訝地指著她。
「怎麼了?」
她愣愣地問。
「沈姐姐,你的手……」
沈雙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新做的美甲斷了,斷口已經刺進了肉里。
難怪。
鑽心的痛。
她笑笑:
「沒事。」
而後拿起手包,若無其事地起身:「我去趟衛生間。」
小丁香給她讓出個位置。
沈雙要出去,還要再經過翟伊,翟伊坐在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沈雙朝她露出個笑:「勞駕,我去趟衛生間。」
翟伊這才動了動,讓出個位置出來。
沈雙拿著手包揚長而去。
遊艇的衛生間就在左手轉角,有個酒鬼堵門,沈雙靠著牆,只覺得自己需要藉助牆,才能站得起來。
過了會,酒鬼走了。
她拉門進去,鎖住。
打開水龍頭,水「嘩啦啦」地響。
沈雙抬頭。
鏡子裡照出一個面無人色的女人,兩頰上的腮紅像是強行塗抹上去的,反倒更顯得和鬼一樣。
沈雙伸手,去包里取口紅。
誰知手一抖,竟將化妝包推到地上。
口紅、粉餅、腮紅嘩啦啦滾落一地。
沈雙蹲下身去,想將東西撿起來。
口紅、刷子,才碰到粉餅,竟一下崩潰了。
粉餅四分五裂地躺在那,和那個紅帽子大鬼一樣,對她露出嘲諷的笑。她拿到的,永遠是壞牌。
沈雙蹲在地上,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時隔七年。
時隔七年……
果然是假的。
月亮西移,照出地上一個蜷縮的影子。
那影子嗚嗚咽咽,混在陣陣的海浪聲里,讓人不禁鼻澀。
……
不知過了多久。
沈雙才撐著雙腿站了起來。
她將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放回化妝包。
指甲的斷口處,傷口猙獰地露著。
她面無表情地看了會,直接將手指放在水龍頭下沖,直到那傷口沖得泛白,才對著鏡子重新補妝。
粉餅將眼淚的痕跡全部抹去,睫毛膏,口紅,腮紅,最後,她照了照鏡子,確保鏡中的人除了眼睛有點腫,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量高挑,手插兜,半邊側影隱在走廊的暗影里。
不過,沈雙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季遠。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停住了。
季遠像是聽到動靜,轉了過來。
隨著他的動作,暗影如流水般從他身上褪去,露出那張英俊的幾乎灼人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