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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又又默默看她一眼:
「媽,您先吃完。」
陳秀娟一頓,抬眼瞥她:「沒考好?」
沈又又含糊應了聲:「嗯……」
陳秀娟將筷子一放:「沒考好也拿過來。」
沈又又沒有動。
「去啊,磨蹭什麼?去,拿來看看!」
陳秀娟臉有點黑。
沈又又站起來,僵立一會兒。她最後還是去房間裡拿了,三張試卷攤在掉了漆的紅木圓桌上,三個寥寥的紅色字數,以及大片的紅叉讓陳秀娟的火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
「沈又又,你就考了這麼點?!」
「三張加起來都沒溪溪一張多?!」
沈又又垂著頭不說話。
陳秀娟碗一摔,剛吃下去的飯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今天被領導逮著罵的氣又冒出來:「是你爸爸太笨,還是我太笨?同樣是學習,你怎麼就差人家沈溪那麼多?」
「媽!」
沈又又抬頭,「您別這麼說!」
「那我怎麼說,啊?為了你,你爸爸常年在外面跑,我呢,腰椎盤突出,還要坐在那天天點貨、盤貨,被比我小一輩的後生指著鼻子罵,你就考這點,你對得起我,還是對得起你爸?我生你是來討債來的嗎,啊?要是溪溪是我——」
「媽!」
兩人對視著,沈又又眼裡全是淚,她狠狠抹了把臉,嗚咽了聲,「哐當」甩門,人跑了出去。
陳秀娟那股邪火才降下來,追出去:「又又……」
可哪裡還見女兒人影。
沈又又跑出來,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帶,腳上還穿著拖鞋,只有校服口袋裡留了張公交卡。
夜風吹得人發涼,可她不想回去。
她盯了路邊的電話亭一會,想給爸爸打電話,可褲兜里一個硬幣都沒有。
如果是季遠…會怎麼做呢。
她莫名想到。
一輛公交車靠邊停了下來,107路,是去市中心的。
沈又又拿著卡上了車。
公交車晃蕩晃蕩往市中心去,十一站,霞飛路,沈又又下了車。
附近車來車往,高樓林立。
一盞盞玉蘭花燈將夜晚點得如同白晝,沈又又置身在熱鬧的人流里,對著路口五顏六色的燈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喂,沈又又,你怎麼在這兒?」
一道聲音自後而來,帶著懶倦的涼意。
沈又又轉頭,卻發現對面行來一行人。
是中午那群男生,他們正眉飛色舞地講著某些武器的屬性,連帶手舞足蹈。
而叫她的那人——
季遠,就站他們中間,穿一件黑色衛衣,以松鬆散散的姿態看過來,黑色的瞳孔像是凝聚了附近所有的光。
「季遠。」
沈又又輕輕地喚。
那輕輕的一聲像突然有了分量,心像呼啦啦刮過大風,
第5章 劇院 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嗎
季遠的臉在夜色中分明,他側過臉和旁邊人說了幾句,就走了過來。
「沈又又,你怎麼在這?」
一道陰影罩過來。
沈又又下意識往後退了退,十根腳趾被拖鞋出賣,赤1裸1裸暴露在外。
拖鞋上的可達鴨朝她張著大大的嘴巴。
旁邊是不息的車流。
人流如織,霓虹閃爍。
她張了張嘴,想說跟媽媽吵架出來了,可才吐了個字,又閉上了。
季遠站到她身旁,衛衣松垮,長腿隨意地站著,懶洋洋的,越發顯得他的挺拔英朗,沈又又喉嚨發乾,盯著他衛衣上的兩條黑色帶子看,卻聽他問:
「要一起玩嗎?」
「一起玩?」
「溜冰場。」
沈又又愣了愣,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那邊一幫男孩們嘻嘻哈哈,正朝這喊:
「遠哥,快點!只給你五分鐘!」
「可那是……」沈又又遲疑。
「壞孩子們玩的地方?」
他接話很快。
沈又又悶下頭去,她想說,陳秀娟不讓。
可腦子裡卻有另外一種聲音在攛掇她,憑什麼不讓?憑什麼總要在個框子裡活著,當個好學生、乖乖女?
沈又又想到這,鼻子又酸了起來——她明明乖了,可沒人看得見她。
季遠眯著眼,卻像是把這一低頭當成了拒絕,再說話,就有些不馴的模樣出來了:
「沈同學,好還是壞,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似是盡了義務,他說完便走,左手插兜里,右手隨意地擺了擺。
黑色的身影重新混入來時的那幫人里,人群里爆出一陣笑。
沈又又站在原地,突生某種恐慌,追過去:
「去!我去!」
季遠轉過頭來,眼神清淡地落在她的身上。沈又又對著他:
「季遠,我去!」
少年驀然笑了一聲,眼睛彎彎的,帶著三分疏懶:
「那恐怕要先去個地方,落難的辛德瑞拉。」
「遠哥,你要去哪兒?」
「你們先去那等著。」
而沈又又則暈暈乎乎地跟著季遠走,直走到一家街邊小店,招牌是用黑色噴漆噴上去的,有種藝術的美感。倆人一前一後走進去,是一進的店面,一個單眼皮女孩守著店。
沈又又的目光落到兩旁錯落陳列的鞋柜上,暈黃的燈光將鞋子渲染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