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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玫卻抬起了頭:「要演什麼?」
Valis平靜地回答:「《春閨夢》。」
又是《春閨夢》。
拿玫忍不住抬頭看著他:「所以你每天都在台上唱這齣戲,就是為了今晚做準備嗎?」
Valis卻搖了搖頭:「不。」
拿玫:「那麼?」
Valis:「是因為我只會做這件事。我也只能做這件事。」
他的聲音依然波瀾不驚。
拿玫眼巴巴地說:「聽起來有點可憐。」
「可憐?」Valis輕聲問,「為什麼會這樣說?」
「因為……」拿玫仰著頭,「除了唱戲,你就沒有別的想做的事情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很久都沒有說話。
或許答案已經寫在了那雙湛藍的眼睛裡。
突然他說:「你呢?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拿玫:「我……我想做的事情很多啊。比如我現在餓了,有點想去吃飯哎。」
萬祺默默地說:「我也是。」
路顯揚的臉也綠了:「是的,跑步消耗太大了。」
Valis俯視著她。
他再次露出了一個輕笑:「這不算。你在逃避這個話題。」
他唇角微勾,高高在上地看著拿玫:「你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是嗎?」
萬祺呆住了。
她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路顯揚:「又、又笑了……」
而拿玫卻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好像被他說中了。
他的目光穿透了她的身體,將她變成了一面鏡子——
可是一個機器人,為什麼會能夠將她一語道破?
就好像……在第一個遊戲裡那樣。
她的直覺依然是逃避。
拿玫拉著其他人,匆匆地說:「走走走,快出去吃飯了……」
她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
一直到走出戲樓大門時,她都有種背後火辣辣的、不自在的感覺——大概是錯覺吧?
Valis依然靜靜地站在戲台上,凝視著她的背影。
如果她可以看到他的眼神的話。
她或許會明白——
他在醒來。
被她喚醒。
*
三個人走出了戲班。
回到熙熙攘攘的街頭,他們似乎頓時也有了一種回到人間的感覺。
有個中年人朝著他們沖了過來。對方看起來養尊處優,一張臉也養得頗為富態,只是此時神情顯得有點著急:
「大師,原來您在這裡呀!真是令我一頓好找!」
對方十分熱絡地拉住了他們,又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對不住對不住,前幾天我實在是太忙了,說好了要為幾位大師接風洗塵的,今日是可算是抽出時間了。幾位大師快請。」
拿玫一頭霧水,其實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是聽他的話好像是要請他們吃大餐的樣子。於是她就懵懵懂懂地跟著他走了。
他們就在這樣的懵懂里,來到了這名中年人的家。
那是一處還算大的院落,亭台樓閣也都布置得別有洞天。看得出來確實是個有錢人。
拿玫開始暗自期待大餐了。
「等一下。」但在踏進他們家門檻的時候,路顯揚終於是忍不住了,他對中年人說,「你到底是誰啊?」
中年人十分憨厚地摸了摸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迷茫的神情:「您在說什麼?我、我自是鎮長啊。」
路顯揚震驚了。
「你是鎮長???那那個……」
他後面的話已經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目光一轉,遠遠地看到了大堂里的布置。
門柱上掛著白布,牌匾邊繫著一隻碩大的白花,而在正廳的中央,則擺放著一張遺像。
那是一張黑白照。
前面還點著三炷香。
過於老式的攝影技術和裊裊升起的薄煙,都讓這張蒼老的臉變得模糊不清,溝壑分明的五官像是被液化處理過,看起來更加詭異。
但那是他們熟悉的人。
那是鎮長。
他對著眾人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路顯揚顫抖著聲音說:「他、他死了?」
中年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大師,這是我爹。想必您幾位也聽了鎮上的風言風語。沒錯。鎮長之位是爹爹傳給我的,我確實還沒什麼經驗,但我絕對……」
他後面又說了很多話。
但他們卻一句都聽不進去了。
他們只記住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今夜是他的頭七。」
第41章 旱魃(11)
「他、他到底是怎麼死的?」路顯揚顫聲道。
鎮長的神情卻有些傷感。
「要說起來, 此事頗為蹊蹺。家父雖是個票友, 卻從來不肯去鎮上的戲班子裡聽戲,直到有一日,他終於去了。沒想到次日他就……」
他說不下去了。
拿玫:「他就掛了?」
路顯揚:「……你的措辭可以稍微婉轉一點嗎。」
拿玫:「騷凹瑞。」
鎮長:「是。家父就暴斃身亡了。」
路顯揚打了個寒噤:「那他為什麼要去?」
「似乎是班主邀請的。」鎮長回憶道,「只說那日戲班裡要排一出新戲, 特請他老人家去品一品……」
拿玫:「《春閨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