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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會將自己的人為干預表現得如此赤/裸。
他們在加快遊戲進程。
他們在以各種方式,逼迫玩家去自相殘殺。
而用拿玫的話來說,那當然就是「呸,臉都不要了」。
「當然,遊戲規則不可更改。」電流廣播裡的聲音含著笑,「不過,我們一向致力於……為各位選手提供更舒適的競技體驗。」
拿玫:「嘔。吐了。」
「請玩家登上飛機。」廣播再次重複道。
其他人還遲疑著。拿玫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和Valis手牽手,徑直往停機坪走。
黑暗處,一把槍瞄準了拿玫的頭。
他的手指放在了扳機上,食指微顫——
下一秒鐘,他的鼻尖嗅到某種難聞的腥臭。
鮮血淋漓的獠牙湊近到他的脖頸,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
那個人在驚愕之中發出痛叫。
但一雙灰綠色皮膚、沾滿可疑粘液的手,已經將他拖進了黑暗裡。
「警告:休戰模式下,玩家擅自互相攻擊,會被視為違規行為。」
「懲罰模式已啟動。」
伴隨著遊戲廣播的提示,玩家們都聽到黑暗裡窸窸窣窣的爬行聲,以及隱約的嚎叫。
趴在地上的屍體們慢慢爬了起來……
變成了嗜血的活死人。
拿玫站在登機梯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她看到玩家們一邊狼狽地與活死人搏鬥著,一邊朝著停機坪這邊跑。
行屍走肉里赫然站著她熟悉的面孔。
盆栽跌跌撞撞地拖著斷了的脖子往前走。
他的眼睛變成灰綠的、無神的玻璃珠子,張著血盆大口,一邊嚎叫一邊往前沖。
突然他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一個踉蹌。他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發出了困惑的嚎叫。
拿玫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看他。」她對Valis說,「死了還是這麼笨。」
Valis:「嗯。」
但笑著笑著,拿玫的心又微微收緊。她的耳邊再次迴響盆栽死前的那句話:
「真不甘心啊,明明只差一點點了……」
沒有人改變了任何事。拿玫意識到。
此時的他們依然都是完美的棋子,在照著既定的軌跡走下去。他們如同一群被高斯公司盛裝打扮的洋娃娃,握著被他們遞進手心的餐刀,進行一場血腥的、華麗的、盛宴般的廝殺。
連死了都不得安寧。
屍體都要變成醜陋的喪屍……繼續戰鬥下去。再死一次,直到被撕成碎片。
她頓時又感到索然無味。
「算了,不看了,我們進去吧。」她說。
Valis:「好。」
*
這是一座豪華的私人飛機。
非常先鋒的設計,將日本禪室與未來遊艇融合起來。榻榻米、插花和枯山水掩映著真皮沙發,奢華的羔羊皮地毯,完美映照出天際線的落地窗。
兩個人背對著她們坐在寬大的私人沙發上。他們聽到這邊的聲音,立刻轉過頭來。
那是萬祺和Maxi。
「你們終於來了!!」萬祺鬆了一口氣,朝著拿玫迎上來,一邊捂著胸口一邊說,「嚇死我了,剛才我們本來還在Maxi那裡,外面突然來了一架大飛機,什麼都沒說,就讓我們進去——還以為是又要玩什麼花樣!飛機起飛之後,才聽到遊戲廣播說什麼休戰獎勵。」
「可是……」她又遲疑地說,「你真的要參加加時賽嗎?」
拿玫乾巴巴地說:「我也沒有選擇了。再說,我一定要拿到獎品。」
萬祺的神情變得更憂慮:「你去過D區嗎?鬥獸場到底是什麼地方?」
拿玫:「其實我也沒去過,只是隱隱約約聽人提起過。」
萬祺迫不及待地問:「那地方怎麼樣?」
拿玫想要說:那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但話到嘴邊,她看到了萬祺睜大的眼睛和微顫的身體。她意識到此時多說無益,更沒必要再讓這傻姑娘變成一隻驚弓之鳥。
於是她只是安撫地拍了拍萬祺:「沒事的,你不看爸爸是誰啊。對了,你不餓嗎?吃點東西啊?」
萬祺神情一變:「餓死了!!」
她成功被轉移了注意力,奔向了旁邊的自助餐區,一邊挑挑揀揀地捏起一隻精緻的金鍔餅,一邊興沖沖地對拿玫說:「這上面還有個水療中心,我們待會兒去做個SPA啊!」
拿玫欣慰地看著她:很好,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女兒。
剩下的玩家慢慢也上了飛機。
與喪屍搏鬥一番之後,他們看起來更加狼狽,身上多半都帶著血。
先來的是製片人。
Maxi看到他的臉,突然一愣。
「羅阡……真是你。」她說,「你居然還沒死。」
拿玫嗅到了瓜的味道:「你倆認識啊?他也坑過你?」
Maxi:「當然認識了。不是,沒有,他是我同事。」
拿玫震驚了:「你……他……同事??那他??」
羅阡難得看起來有些尷尬,他正色道:「別誤會。我之前是個保鏢。」
拿玫:難怪身手還可以。
但是她很不客氣地說:「呵呵,我知道,龜公嘛。」
羅阡無所謂地笑:「隨你怎麼說吧。」
他依然是那副精英打扮,走到吧檯前,輕車熟路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香檳。襯衫扣子沒有系好,前額的碎發垂下來,倒有幾分斯文敗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