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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滿是鮮血,正在奮力地、雙手並用地向外爬。
但她終於離開了這裡。
她爬向了光明。
而一門之隔的卻是地獄。
英夫倒在血泊里,遍體鱗傷,不知被捅了多少刀,已經斷了氣。
他雙目圓睜,頭卻倒向了鐵門外的方向。
僵硬的臉上掛著一絲最後的微笑。
——因為他終於看到絹代逃了出去。
畫面流連在男孩的屍體上,仿佛在欣賞他的死亡。
直到鏡頭突然調轉方向。
「啪。」
一個大特寫。
稻草人的臉填滿了鏡頭。
慘白的臉上濺滿了鮮紅。
襯得那紙糊的紅唇與上揚的弧度,都更加猙獰。
稻草人是活的。
而拿玫從她的漁夫帽和園藝手套里認出了對方。
這是人偶師門口的那個老婆婆。
——一切都嚴絲合縫地連上了。
隧道里會屠殺玩家的稻草人。
最開始出現的、開著斯巴魯、試圖帶他們離開這裡的英夫。
院子裡抱著舊DV的稻草人婆婆,甚至於……
總是趴在別人背上的絹代。
答案都在這裡。
拿玫想通了這一切,突然她又傻了。
「等一下,所以絹代根本沒有死。」她遲疑地說。
萬祺也傻了:「那你見到的那個女鬼……到底是誰?」
第100章 冥婚(13)
「絹代沒有死。」萬祺說, 「所以我們其實一直找錯了目標。」
「我們一直見到的女鬼,其實是另有其人。」
霎時之間,她們眼前閃過無數張臉。
大紅嫁衣。
搖曳的黃銅流蘇下……
詭秘的女人。
她們將路顯揚的屍體從繩子上搬了下來。
以一個成年男性的體重而言, 路顯揚並不重。拿玫很想再嘲笑他是個白斬雞,但他已經聽不到了。
路顯揚平躺在地上。
不同於大多數上吊而死的人,他的屍體並不猙獰,甚至於是平靜的。
萬祺:「我總覺得他還沒有死, 他只是病了, 就好像他之前……那樣。」
蔣睫挑眉:「他怎麼了?」
萬祺發呆一般地看著地上的屍體:「他很倒霉, 他總是在受傷……」
說著說著她又發出一聲嗚咽:「我沒有想到他真的會死。我接受不了這件事。」
蔣睫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們感情真好。」她低聲說, 「生死在這個遊戲裡都很常見,但我從未見過你們這樣……真誠地為同伴的死而悲傷。」
萬祺抬起頭, 淚眼朦朧地看向她:「你的同伴呢?」
「早就死了。」蔣睫淡淡道, 「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萬祺:「但是我全部都記得……」
淚眼朦朧里, 她莫名地想起了路顯揚前一天所說的話。
路顯揚始終被真實和虛假的記憶所困擾著。
但是, 「記憶」卻定義了一個人。人之所以為人, 就在於他是自己所擁有的記憶的集合體。
只要她還記得路顯揚, 他的一部分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拿玫:「他不能白死。」
她的腳尖踢了踢地上的DV,又將它撿了起來。
萬祺突然明白了什麼:「這是……路顯揚拿命換來的線索, 對嗎?他是因為發現了DV, 才被殺死?」
拿玫卻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
蔣睫:「如果只是這樣的話, 那就太簡單了。」
萬祺困惑道:「什麼太簡單了?」
蔣睫:「這個DV確實揭開了村莊的真相。它本身是「惡」的存在,而絹代只是一個受害者。」
「遊戲一直在試圖誤導我們,他們對絹代三緘其口,女鬼也會變換成絹代的模樣……但真相是, 她只是逃了出去。」
「而這個副本之所以會這麼難, 是因為同時有兩撥人在殺人。」
「稻草人和村子的傳統, 令他們屠殺了玩家或者其他不服從規則的村民們。」
「女鬼也在殺人。但她想殺的人,都是和村子、和祭祀有關的人。她的目的也是毀掉這座村子。」
「而我們玩家在其中,並不屬於任何一方。我們的目的是「滿足絹代的心愿」。所以我們同時會遭到兩方的屠殺。」
萬祺:「可是絹代的心愿到底是什麼?」
蔣睫沉沉地看著她,突然嘆了一口氣。
「那麼,你應該問路顯揚了。」
萬祺睜大了眼睛:「你、你想說……」
蔣睫:「因為路顯揚的死,既不像是村民動的手,也並不是女鬼。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光是DV,還有更重要的內容。」
拿玫:「還有第三個人。」
這話一出。
眾人都聳然一驚。
只覺得冥冥中有一隻充滿惡意的眼睛在凝視著他們。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咚。」
「咚。」
冷風從門縫裡鑽進來,驚得眾人渾身發寒。
*
她們推開院門時,一群老人已經等在外面。
他們神情遲暮,卻提著慘白的燈籠,幾乎與身後的雪融為一體。
「玫玫,今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個老人緩緩地說,「喜娘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