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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這一年來,殺死上弦的血,繪製光明咒的塗料,都是薇拉的血——神的血是力量之源,她早已油盡燈枯,靈魂衰竭。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薇拉難得地感到了焦躁,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產屋敷夫妻雙雙死去,她必須成為幾個孩子的主心骨,「至少……讓我殺了無慘。」
她喃喃低語著,澄金色的眼眸波光不定,最後瞳孔卻猛然收縮,幻化為六瓣花型。
薇拉在得到光明傳承之時也繼承了艾利克斯的全知之眼,那原是一雙倒立三角的金眸,但隨著薇拉一世又一世的歷練,她眼中的圖案化成了六瓣蓮華。
從艾利克斯的的全知之眼,變成了屬於薇拉自己的通透之眼。
洞悉陰陽世事,知前因,明後果,堪破一切迷障。
於是薇拉看到了,她看到無一郎慘死,鬼殺隊一夜間覆滅,只剩下幾名柱苦苦支撐,卻依舊難敵全盛時期的鬼舞辻無慘。
這樣的未來……這樣的未來……
薇拉一刀斬落撲上來的惡鬼,咬破自己的拇指摁在地上,開啟了百豪之印。
「薇拉,住手!」數珠丸化形而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可是已經遲了,蒼青色的刺青順著她的額頭蔓延至地板,幾乎是瞬間就布滿了整個無限城。
「你救不了所有人,生死有命,諸行無常,你為何不懂?!」佛刀悲天憫人的面容上第一次沾染了其他情緒的色彩,那是本不該屬於他的焦慮。
「我要是能懂……」她抬頭,遍布刺青的臉顯得有幾分猙獰,卻又詭異的美麗,「……我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忍法.創造再生。
溫柔得幾乎令人落淚的光芒充盈了整座無限城,無數蒼青色的刺青化作柊樹的葉,飛舞著落在鬼殺隊成員的身上。
「這、這是什麼?」
「這光芒……是晴柱,是晴柱大人!」
「為什麼我會開啟斑紋……這……?」
薇拉很早就發現了,所謂的斑紋,實際上跟思念的刺青以及百豪之印一樣,都是一個人生命的具現化。
開啟斑紋的柱恢復力驚人,肉-體能力大幅度增強,這與百豪之印的原理實際上都是一樣的,都是在燃燒生命力來換取一瞬的輝光。
所以,才有開啟斑紋的柱都活不過二十五歲的定律。
「不要害怕受傷,也不要害怕死亡。」薇拉絮絮低語,但她的話卻清晰地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黎明一定會到的。」
她的話語輕柔,傳入耳中卻仿佛擲地有聲,持刀的殺鬼人們走過屍山血海,卻在一刻慘然落下了淚來。
破繭而出的無慘,迎接他的卻是萬千刀光。
他發瘋地殺戮,試圖吞吃掉這些惱人的蟲子,但是他卻駭然驚覺自己根本殺不死任何一名劍士,哪怕將他們攔腰砍成兩段,他們依舊能恢復成原樣。
「殺死無慘——」
「殺死鬼舞辻無慘——!」
「殺了他!!!」
人類的意志,是星火燎原,是聚沙成塔,是凝水為海。
身負血海深仇之人,背負著守護蒼生責任之人,他們抹去臉上的血與淚,不顧疼痛,不顧恐懼,如撲向烈焰的飛蛾,不顧一切地點燃自己的生命。
被黑死牟攔腰砍斷的時透無一郎咬牙將日輪刀刺進黑死牟的要害……
蛇柱和戀柱在愈史郎的幫助下牽制住了鳴女,將無慘一點點地逼入死局……
穩坐後方的輝利哉咬牙,不斷回憶父親教授他的一切,極盡理智地發布一條又一條的命令……
然後,柱,趕到了。
「瘋子!一群瘋子!」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無慘瘋狂地大罵,「我如果是扭曲的生物,那站在我對立面的你們又算什麼?——一群不知傷痛和死亡的瘋子!」
「就算家人被殺了又怎樣?自己能活下來不就應該感恩戴德了嗎?!啊?至少你們得以倖存這就足夠了吧?!」
「如果被狂風毀去家園,你們難道會想要報復狂風嗎?我這樣完美的生命,本來就是神啊——只要對自己的幸運感到知足,一切照舊地活下去不就好了嗎?!」
「無慘!」炭治郎低吼,他握緊手中的日輪刀,滾燙的淚水一滴滴地落在了劍刃上,那是少年人赤忱卻也破碎的心臟,「你這個不配活在世上的生物——!」
我們,到底是為什麼,才會被這麼醜陋的生物奪走了光明與希望?
日輪啊,你究竟何時升起啊?我們已經在寂靜的永夜裡掙扎太久太久了。
「是這樣啊,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少女空靈而又冰冷的聲音響起,仿佛火焰在安靜地燃燒。
「那麼——被神殺死,你也應該毫無怨尤了吧?」
黎明之期,出鞘。
承載著光明的祈願,背負著萬民的信仰,那一道劃破長夜的光輝,吹響了黎明到來的號角。
「五個大腦,七顆心臟。」
包括炭治郎在內的所有柱們同時拔刀,高高舉起的紅色刀刃赫赫一如初生的太陽。
九柄刀刃同時洞穿了無慘的內臟。
——時間,仿佛靜止了。
「怎、怎麼可能……」無慘如同老朽的木門般,一點點僵硬地回頭,「赫……赫刀?」
他來不及說完,千年不滅的身軀便一點點地崩塌,珠世的藥物還停留在他的體內,他連分裂逃命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