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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是福澤諭吉和森歐外的老師,在完成橫濱「三刻構想」的計劃後便功成身退,將橫濱完全交託給自己的兩名學生。
可是,隱退不代表不上心,實際上夏目漱石一直在暗中以「貓」的身份來觀察這個世界,並屢次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
「雖然不太像,但我實際上是個偵探呢。」夏目漱石揉了揉小白貓的腦袋,他是武裝偵探社最初的創建者,依靠的就是這份細緻入微的異能。
如今,武裝偵探社的靈魂核心成了江戶川亂步,那是一個即便不依靠異能也能洞察世事的偵探——雖然那二十六歲依舊保持著孩童心性的青年至今都覺得自己的強大的推理能力來自於自己的異能「超推理」。
夏目漱石沒有別的愛好,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變成貓咪四處流浪,體驗人情冷暖,雖然不願以人類的形態存活於世,但他本質上還是個充滿煙火氣的人。
比起做人更喜歡做貓,但是夏目漱石一定是一隻善于思考、見多識廣、富有正義感又具有文人氣質的貓。
然後,這隻富有人情味的貓幹了一件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想都相當坑人的事——
「看到不遠處那個銀色頭髮的大叔了嗎?」
三花貓壓低了身體將小白貓壓在自己的爪子底下,指著遠處一位身穿和服披著黑色羽織的中年男子詢問道。
小白貓乖乖巧巧地縮在三花貓的爪子底下,但是脫口而出的話卻一點都不乖巧:「爺爺你貓臉好大,哪裡來的底氣叫人家『大叔』呀?」
「別貧。」三花貓下意識地舔了小白貓的腦袋一口,但又迅速反應過來這是個貨真價實的閨女,頓時輕咳著軟了語氣,「咳,那個人很喜歡貓哦。」
薇拉金燦燦的貓眼眨了眨,心想,我看出來了,而且這人還有貓厭體質,我也看出來了。
只見公園的草坪邊上,那名一絲不苟的銀髮中年男子正拿著一袋非常高級的小魚乾,與面前的一隻流浪貓僵硬對峙,而他的腳邊還放著三個打開的貓罐頭。
薇拉遠遠掃了一眼,發現那是市面上最高級的鮭魚罐頭,會給公園的流浪貓買這種罐頭,中年男子顯然是一名藏得很深的貓奴。
而眼下,中年男子正默默地等著那隻流浪貓靠過來,或許這位貓主子享用完奴僕的供奉之後能夠大發慈悲地讓愚蠢的人類摸一摸它的皮毛?但是銀髮男子身上冷肅而又威嚴的氣場顯然讓敏感的流浪貓非常焦躁,捨不得散發著迷人香味的貓罐頭,又警惕得渾身炸毛的流浪貓來回踱步了許久,還是忍痛轉身跑了。
看著跑遠的貓貓,銀髮男子似乎下意識地想要抬手,但又很快垂落了下去,面上雖然毫無表情,但任誰都能看出他沮喪極了。
銀髮男子的年紀不小了,看起來也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了,但是有些男人越老越有味道,銀髮男子顯然是屬於這一類人的。
薇拉將銀髮男子上下一掃,日常上街也穿著和服與羽織,這顯然是個性格有些古派的男人;鼻翼兩側的法令紋有些深,唇角有下撇的陰影,可以看出他平日裡也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氣質威嚴卻靜如深水,舉手投足頗有幾分古道禪意的韻味,以薇拉的刀術造詣,她敢肯定眼前的男子是一位非常擅長拔刀術的刀客。
拔刀術又稱居合斬,講究的是在有限的空間裡發揮出對身體極限運用的戰鬥技巧,以攻擊敵人要害達到一擊必殺的效用,自然要「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薇拉對銀髮男子很有好感,因為他古派的作風讓她想到轟焦凍,貓厭體質像相澤老師,而不苟言笑的威嚴與沉靜,卻像極了父。
一個氣質沉沉如流水,舉止穩若川流河溪的男人。
「你上去對他喵一聲,他看你這麼可愛,一定會把小魚乾都給你。」三花貓翹了翹尾巴,「然後你拿回來分爺爺一半。」
薇拉喵想了想,舔了舔自己的毛:「爺爺他不挑的,只要是貓都好,剛剛那隻流浪貓還沒有你油光水滑呢,你上也是一樣的。」
夏目漱石一本正經地道:「我這是在教育你貓咪的生存之道。」開玩笑,要是給諭吉知道自己退休後靠賣萌為生,這老臉要往哪擱啊?
薇拉喵被說服了,她一蹦一跳同手同腳地靠了過去,因為四肢太短,看上去就像一團不斷翻滾的小雪團。
今天依舊擼不到貓的福澤諭吉正準備把罐頭收拾收拾然後回去了,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一抹顯眼的白。
他毫無心理準備地抬起頭,卻恰好撞進了一雙太陽般燦爛的金眸里——一隻雖然不是最名貴最美麗但一定站在「最可愛」之巔峰的小白貓正仰著頭望著他。
薇拉蹲坐在地上,乖乖巧巧的把兩隻小爪子摁在地上,擺好姿勢,仰頭,用最軟糯最嬌氣的聲線喊道:「喵喵喵——」站住!港黑打劫,把小魚乾交出來!
一邊看好戲的三花貓就看見自家學生突然間瞳孔地震,穩如泰山的腳步一軟,就「砰」地一聲單膝跪地了。
地上直接被砸出了一個坑。
夏目漱石漸漸停止舔毛,貓眼呆滯:「……」
薇拉喵眼睛一亮,這人被自己的王霸之氣震撼到了!是動手的好機會!
小白貓沒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反而金眸撲閃,邁著小短腿咪嗚咪嗚地小跑過來,軟趴趴的小爪子扒拉著福澤諭吉的膝蓋就要往上爬,伸著爪子去夠小魚乾,那模樣幼小又黏人,仿佛在焦急地關心面前的兩腳獸有沒有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