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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偷聽的艾德里安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聲來,但被冷酷的聖宗掃了一眼,不得不輕咳著壓下翹起的唇角,一本正經地捧起書。
「隨便你。」聖宗對薇拉取的不倫不類的名字不置可否,仿佛孩子想要他名字的要求就跟想要街邊的糖果一樣,「繼續說,你現在的功課主要是學習繪製魔紋。」
「魔紋是召喚元素的根基,五大正統元素、五大變異元素、光暗兩大類,以及被歸屬于禁忌的時間與空間的從屬魔紋——」
「總計大概有十六萬七千八百多部附屬魔紋,並且還在時刻激增,改變魔紋的任何一個筆畫,都可能影響魔紋的效用以及屬性。」
艾利克斯沒發現懷裡的女孩瞪大了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只是自顧自地說道:「而聖鑰以及賢者之石的製作方式需要建立在對魔紋禁制的高度掌控之上,不是你眼下能觸碰到的領域。擁有魔紋的增幅,即便你沒有魔法天賦也能在魔紋的幫助下暫時成為術士,這是非常有必要的……薇拉,你在做什麼?」
艾利克斯低頭,懷裡圓滾滾的小糰子脫掉了一隻腳上的鞋襪,掰扯著白嫩嫩的腳指頭,渾然沒注意到鞋子已經掉在了艾利克斯迤邐及地的長袍上。
「薇拉只有十根手指。」小糰子還試圖掰自己的另一條腿,「十六萬是多少啊父?」
「就是天上的星星和你的頭髮。」艾利克斯合上書,將鞋子撿回來給小糰子穿上,然後將小女孩放生了,「去玩吧,你還沒到學這個的時候,回頭記得做功課。」
薇拉目前的功課除了識字數算以外就是照著魔紋寫寫畫畫,畫出來的魔紋有什麼用不太清楚,但是多少能讓她練習繪製的筆觸。
艾利克斯離開了教堂,很快的,薇拉臉上鮮活靈動的神情便逐漸收斂,一種不知該說是木然還是懵懂的笑意浮上嘴角,匠氣得像是虛構的面具。
「薇拉。」艾德里安忍不住喚她,試圖抹去她臉上空洞的假面,「不想笑就別笑了,沒有人逼你一定要開心,明白嗎?」
「為什麼不笑呢?」薇拉茫然地撓了撓頭,「薇拉不開心,但是別人看見薇拉在笑就會開心,那薇拉就應該笑的吧?」
世界好大好大,而地心引力總將我們向地面拉,所以提起嘴角總是比耷拉嘴角要費勁。
好累好累的。
但是不讓別人感到幸福,薇拉就沒有存在的意義,那個……真正意義上的「父」,是這麼對薇拉說的。
第5章 光明之子(四)
「我以前住在一個大大的鳥籠里,有很多很多娃娃陪著我,它們都會說話,還會唱歌……」
以前,是多久以前呢?
是比夜鶯鳥還要前的記憶,那些模糊的光影里有微笑著落淚的神女,有聒噪而又醜陋的娃娃,有溫柔的風、濕潤的土,還有那個憎惡她的父親的背影。
父親是什麼呢?
「父親是山,能將你的天空撐起,他不擅言辭,但總是能令你感到安心。」
「父親是太陽,恩澤遍布四方,只要有他在,你的人生就永遠不會黑暗。」
緊抱雙膝酣睡在鳥籠里的女孩,偶爾會夢見一個更大的鳥籠,以及每次追出去都只能窺見一抹墨色的背影。
——但那只是夢而已。
薇拉睜開眼,揉了揉眼睛,她從柔軟的床榻上掙扎著爬起,看著窗外照射進來的第一縷陽光,忍不住張嘴呼出一口白霧般的氣息。
十年了。
薇拉走過鏡子,隨手撥開自己瀑布般的黑髮,鏡子中垂著眼眸的少女神情恬靜,掀起眼帘時抬起一雙沉靜清澈的眸子,帶著幾分出塵的純淨。
薇拉一手放在鏡子上,大拇指輕輕拭過鏡中人子夜般漆黑的眼眸。
說實話,她不太喜歡自己的眸色發色,因為看上去不像是父親的孩子。
洗漱完畢後,薇拉換上一身教堂制式的戰鬥服,戴上雪白的手套,扣上腰間的皮革腰帶,之後走向了教堂後頭、樹林邊的一片空地。
艾德里安早就在那裡等著她了,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男子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便轉身回頭,身姿修長筆挺,金髮藍眼,更顯風姿出眾。
「薇拉,早上好。」艾德里安暖暖地笑著,打了個招呼,陽光照在他金色的碎發上,影影幢幢的儘是斑駁跳躍的光。
「早上好,艾德。」薇拉點點頭,看著艾德里安腰間配著的西洋劍,說道,「父他不在?」
「聖宗出去了。」艾德里安想起聖宗離開前叮囑的話,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他去了小鎮北部,中午之前恐怕都回不來了,所以讓我做你的陪練了。」
「知道了。」薇拉神情沉靜地拔出了自己的西洋劍,道,「那我們開始?」
薇拉一貫話少,艾德里安也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無奈而又寵溺地笑了笑,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一場打鬥下來,艾德里安氣息不穩,薇拉卻還步伐穩健,眼神沉靜,精神高度集中著,仿佛已經全心全意地灌注進了戰鬥之中。
「薇拉真厲害。」艾德里安摘下頭盔,笑著揉了揉薇拉披散的發,「聖宗也會很高興的。」
薇拉聞言,眼睛裡立刻有了光,像一隻突然豎起耳朵的兔子,神情寡淡的臉上都有了笑的模樣:「嗯!」
薇拉的體質有些弱,魔法天賦也不高,她既不能成為武士也無法成為術士,甚至因為身形纖細嬌小的緣故,那些適合女子使用的南亞懷劍太刀都不適合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