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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追殺隊伍的實力是比照聖宗來的,薇拉根本打不過,不敢跟對方硬碰硬,唯恐兩方一個照面,對方就發現自己是冒牌貨了。
她一路且戰且逃,掩藏在厚重白袍下的少女看似遊刃有餘不願斬盡殺絕,但其實她已經快山窮水盡了。
「天堂門——」薇拉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在空中劃出一個繁複華麗的魔法陣,從中拽出一架魔能霰彈炮,「Fire!」
震耳欲聾的爆破聲中,系統遠遠看見那一大群被湮滅在炮火中的黑袍人,忍不住黑線道:【你這已經完全掉馬了吧,誰都知道聖宗為人正直,從不偷襲的!】
「我沒有。」薇拉拉緊斗篷,有些心痛地將已經完全散架的霰彈炮銷毀,反駁道,「我正面對敵,無愧於心。」
【行行行,你無愧於心。】系統敷衍地哄著,突然揚聲道,【身後一點鐘反向!暗影刺客!閃開!】
暗影刺客修習的是被列為禁忌的空間魔法,能夠隱蔽身形同時迅速拉近距離,薇拉想躲開,但那幻覺般的劇痛不合時宜地浮現,令她腦海一片空白。
鋒利的匕首捅進了腹部,薇拉吃力地抬起眼帘,卻對上一雙冷酷非人的眼,那雙眼睛稚嫩而又空洞,卻可悲地屬於一個不到十歲的孩童。
黑暗,無處不在的黑暗。
薇拉咬牙忍痛,以一個聖光爆破將這小小的孩童擊飛了出去,她拔出匕首,用力攥住了脖頸上的白薔薇十字。
「我是初,我是終——我要將生命泉的水白白賜給那口渴的人喝。聖光——神恩福澤!」
巨大的光輝爆破開來,巨大的天使像在空中舒展白鴿般純白的羽翼,慈悲而又溫和地垂下了眼眸。
附在匕首上的割裂魔法在聖光的治癒下消弭無蹤,那些窮追不捨的暗影術士都在這巨大的天使神像之前停駐了腳步,茫茫然以為神使臨凡,將要給予他們審判。
在這近乎刺目的光輝中,他們沒有看見一道宛如破曉黎明般的光輝瞬息而至,朝著他們當空斬下。
「願黎明光輝如陽光普照大地,願黑暗在烈焰前無所遁形,願……一切苦痛皆是黎明前的黑暗——」
屍橫遍野的戰場,提著黎明之期的薇拉走過被鮮血染紅的土地,近乎木然地抹去臉上混著血水的淚痕,低聲道:「系統,我是為救世而來的,對嗎?」
【當然。】系統明白宿主在鬱結什麼,卻並不打算讓她自欺欺人地逃避下去,【犧牲總是在所難免的,他們是惡人手中的刀,本性良善卻做惡事,死亡會予以他們公平的判決。至於你,宿主,請別忘記,憐憫是上位者的慈悲,但眼下不是你死就是他們死,你的同理心便可被視為愚蠢。】
「我明白。」薇拉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那些死去的人臉上甚至還帶著釋然的微笑,仿佛在最後一刻窺見了雨露與陽光,「願逝者安息。」
薇拉前往了一個個城鎮,將大主教的「光明降臨」計劃公布於世,與此同時,聖宗與主教因理念不合而決裂,教堂自此一分為二。
「光明降臨」計劃被公布於世,天下譁然,作為人類世界的另一大支柱,獵人協會幾乎是瞬間將矛頭對準了主教,意圖將他的圖謀扼殺在搖籃里。
人類的動-亂沒能瞞過血族的眼睛,在意識到這是掌控全局的好機會時,不管是野心勃勃的、還是打算渾水摸魚的,血族幾乎算得上是傾巢而出。
世界徹底混亂了,死了很多人,有教士,有吸血鬼獵人,也死了很多血族,有時候薇拉走過一個又一個空蕩蕩的城鎮,只覺得心裡空洞洞的疼。
【總會有這麼一天的。】系統安慰著她,【你不揭穿這個秘密,同樣會有很多人死去,最終世界會在極致的光明中毀於一旦。】
「系統,我只是有些害怕。」薇拉攥著衣襟,被眼前絕望的場景逼得有些窒息,「我真的能拯救這個世界嗎?」
「如果是父,他一定有辦法解決如今糟糕的格局,不會坐視局面敗壞成為如今的境地。」
「如果是父,他絕對不會受制於宵小之輩,甚至僅憑他一人,便能震懾整個血族與教廷。」
「他是天上的太陽,是恩澤塵世的神明,而這樣弱小的我,究竟有什麼資格大放厥詞……說自己能繼承他的生命?」
知曉得越多,生命的分量便越是沉重,在艾利克斯闔上眼睛的那一天,薇拉就明白了「死亡」的意義——可是如今,卻有那麼多人因她的作為而死去。
薇拉撞上了血族的主力部隊,他們已經攻入了人類國度的核心城市,所到之處哀鴻遍野,流血漂櫓。
薇拉站在廢墟之上,遠遠望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她死死握著手中的聖槍,用力到指節發白。
【主教如今被艾德里安打壓,又受到獵人協會的追殺,可謂權利與民心盡失,他一定恨你入骨,也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報復於你。】
【你現在就算拼盡一切擊退了血族,也不過是令其元氣大傷而已,等到主教抓到你,他一定會用最殘忍的刑法處死你。】
【宿主,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苟延殘喘並不可恥,那是為了將來能做更多的事。】
系統平靜的話語與艾利克斯的教誨時刻在腦海中迴蕩,薇拉一時茫然,竟不知該如何作為。
戰,必死無疑;不戰,有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