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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得簡直像個被放出籠的小麻雀。
裴朝對上她的視線,喉結微微一動。
半晌後,他第一次別開視線,語氣卻很肯定,「沒問題,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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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494年,太湖夫椒。
林尋月迎風立於船頭,聚精會神地盯著對岸湖面。
山巒湖面都籠罩這一層朦朧霧氣,只隱隱約約露出對面的敵軍船隻、
雖然看不清楚,但從數量上顯然略勝己方一籌。
林尋月掐住指尖。
不愧是吳軍占盡優勢的太湖。
以當前來看,地利,人和,他們全有。
毫無疑問,會是一場難纏的戰爭。
勾踐起先堅持一字排開,先發制人,用最簡單的原始陣型與吳軍決一死戰,卻被林尋月死命勸阻下來。
在吳軍明顯占優的情勢下,最好的策略是敵不動我不動。
果然,吳軍在等待良久過後,終於按捺不住,率先展開攻擊。
兩軍交戰頓時一觸即發。
林尋月微微眯眼,深吸一口氣,就要下令之時,湖面上忽地起了大風。
朦朧薄霧被風吹散大半,但在視野逐漸明了的同時,兩軍船卻在波濤洶湧的湖面上如層巒般涌動,非常不穩。
林尋月一把扶住船柱,轉頭,看了一眼旗幟飄動的方向,臉色一變:「糟糕。」
刮的是對敵軍有利的北風!
吳軍的船趁著北風,順流而下。
新仇舊恨一起算的吳軍趕上有利風勢,士氣大旺。
吳王夫差更是親自站在船頭,為全軍擊鼓,吶喊助威,簡直像為士兵開了加成BUFF。
水軍交戰,弓箭為上。
一瞬間,湖面上箭如飛蝗,齊齊朝著越軍隊伍射來。
而越軍本身不善水戰,被風一吹東倒西歪,連射出的箭都因為風勢而根本無法接近吳軍船隻,場上局勢呈現一邊倒趨向。
林尋月:「!!!」
勾踐這也太倒霉了!
怎麼會有人天時地利人和一個都不占,這還打什麼打啊!
完了完了完了。
這種情況下難怪越軍會當即就潰不成軍。
這種風向和攻勢,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裴朝上前兩步,時刻準備防禦跳上船的敵軍士兵:「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林尋月緊張得咬起指甲來,「這會兒除非能立刻調轉風向才有一線生機,但這怎麼可能呢——」
她話音剛落,湖面上南風大起。
連場上的吳越兩軍都傻了眼。
林尋月:「?」
這,有時候,人這運氣,真是說來就來。
趁這個時機,林尋月連忙幾下蹦躂到船頭,即刻下令:「快,全軍聽令!用火攻!」
將箭支尾部裹上提前準備好的易燃物,點燃後射出。
如雨般的箭乘著逆轉的風勢往吳軍的方向而去,一下子就能燒起來一大片。
太湖湖面上頓時火光沖天。
林尋月抬頭,瞳孔中倒映出漫天火光。
她鬆了一口氣。
這招在後世被用爛的技法,在春秋時期卻還未被廣泛流傳開。
眼看戰局陡轉,吶喊擊鼓聲卻從南方傳來。
林尋月猝然轉頭:「什麼聲音?」
越軍頓時大駭。
有人突然喊了一嗓子:「吳軍從後方打來了!」
林尋月大驚:「怎麼可能?」
先前南翼守得好好的,眼下吳軍自顧不暇,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從南翼偷襲他們?!
然而慌亂的越軍卻全都以為後方腹地被人偷襲,紛紛驚慌失措,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
船隻本就搖晃,林尋月被撞倒在地,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卻突然想起來了。
這就是伍子胥的經典計謀!
指南打北,聲東擊西,繼而再度舉火擊鼓,虛張聲勢,詐兵佯攻。
虛實難揣之間,才導致越軍最終人心渙散。
「別理他們!全力續攻!」
林尋月爬起來,疾呼了兩下,卻依舊不見任何成效,反而被叛逃的軍士擠得連連後退,最終忍無可忍大聲道,「裴哥!」
「我在。」
裴朝應聲後,兩步一躍至最前面,手起劍落,直接將一位正欲叛逃越軍士卒的首級砍下。
「我看誰還想跑?」
他的語氣無波無瀾,沒有什麼起伏,甚至還有空將臉上濺到的血一把擦掉,回頭卻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越軍瑟瑟發抖。
反正都要死!
死在敵軍手裡總比死在自己人手裡好!沖啊!
湖面上霧氣被火焰悉數衝散。
裴朝立於船頭,身上戰甲在火光映射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
他的側臉還沾著沒擦乾淨的血跡,持劍立在那的時候,卻像是一尊不可動搖的神像。
有些人天生就該是戰神。
林尋月心跳砰砰砰,有一瞬的失神。
繼而,她立馬正色過來,連爬帶攀,站到最高的船頭處,努力揮舞起來旗幟,「所有人,不要分心,乘勝追擊!」
南風風勢順著她揮舞旗幟而變得更大。
林尋月的眼中是光和影的交融,最終牢牢定格在前面裴朝的背影上。
「我們……一定會贏的。」
……